越看,越發覺得她身上帶著些妖冶鬼氣,像個精致的瓷娃娃,叫人不敢去觸碰。
“這位姑娘,我昏昏沉沉睡到現在,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
“亥時。”
卞雪意本想繼續問她現在身處何處,但見她手上虎口處有個猙獰的傷口在向外冒血,立刻坐到少女身邊去。
“能把你的手給我看看嗎?”
少女一怔,像是從沒有聽過這種要求,而後才緩緩地把手放到卞雪意面前。
借著燭火的光,卞雪意仔細地查看少女的傷處,卻不曾注意到少女也在細細地凝望自己。
“傷成這樣,不上藥是不行的。”卞雪意話音才落,目光就注意到桌子上的藥,立刻就開始細心地為少女處理傷口。
“其實不用處理的。”少女淡然一笑,“我沒有痛的知覺。”
“是嗎?世間竟有這樣的怪症?我倒是未曾聽聞過,我有一個朋友,她學識淵博,等我到時候見了她,把你的病症說上一說,或許她有辦法解決。”
少女一雙眼睛看向卞雪意:“勞煩費心了。我對你一見如故,日後以姐姐稱呼你如何?”
兩人一問生辰,卞雪意比少女年長一歲,倒也擔得起姐姐二字。
卞雪意細心地為少女包扎好傷口,看著少女把手收回去,左手按在包扎傷口的地方,似乎很不習慣旁人的觸碰。
“對了,請問在懸崖下救我的是何人?現在天色已晚,不知當面去道謝是否會太過唐突。”卞雪意問道。
因為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實在太過纖弱,卞雪意不能想象她是自己出行的,或許那天救下她們的人是這位少女的姐妹、母親或者父兄。
“不晚,因為你要謝的人就在眼前。”少女指了指自己。
“那射箭之人?”
“是我。”少女從懷中取出一枚扳指戴在右手手指上。
“這倒是著實讓我吃了一驚,想不到你看著年紀不大,本領著實不小。”
“我想,倘若你知道別人怎麽稱呼我,那你會更加吃驚吧。”
卞雪意奇道:“哦?我倒是十分好奇了。”
“她們尊我為嘉世郡主。”少女朱唇輕啟,吐出這幾個字。
話音落定,卞雪意心頭一顫,呆愣了片刻,仔細打量面前少女,見她雖然不戴飾物,衣著卻都華貴,尤其行走坐臥之間有一種從容氣度。
不等卞雪意拜,少女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方才說過的。以後我稱呼你為姐姐,哪有姐姐拜妹妹的道理?”
“方才是我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多有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我與你相見如故,十分投緣,旁人尊我為郡主,不如你就叫我小玉如何?像我姐姐那樣稱呼我。”
“殿下……”卞雪意雖然感覺到面前之人一見如故,但到底不敢逾越禮製束縛。
“好吧,隨你怎麽叫,”完顏玉撇撇嘴,十足孩子氣地說,“來的路上,我也聽過關於我的傳聞,什麽殺人如麻,什麽女魔頭,想來你不願親近我也是人之常情。”
“那些傳言我倒是聽過,”卞雪意急忙安慰她,“只是見了你本人,卻是跟那些傳言半點不沾邊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沒問過,姐姐你的名字。”
“卞雪意。”
聞言,完顏玉玩味一笑:“很美的名字。”
“只是我有一事相求,還望郡主不要向其他人透露曾見過我一事。”
“自然不會。”完顏玉說,“我看你們像是從酆都逃出來的,只是救下你們時,前後無村落,我無法將你們扔在原地,所以用馬車將你們帶回酆都。”
“酆都……”聽到這兩個字,卞雪意的心情很不妙。
“不過不必擔心,府內上下都是我的人手,你安心住下,養好身體,不會有外人能知你的身份。聽你的丫鬟說,你們是要北上的,正好,我處理完酆都的事務北上回京,若不嫌棄,你們可一路與我同乘,路上也算有個照拂。”
“怎會嫌棄郡主盛情?那我便先謝過郡主了。”卞雪意覺得完顏玉說的不無道理,加上眼下她確實身體虛弱,便答應下來。
兩人又聊了許久的話,從詩詞歌賦再到兒時趣事。
完顏玉一整個被卞雪意自由自在的童年所驚訝,忍不住纏著她多講幾個故事。
只是完顏玉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姐姐,你說話做事有趣極了,倒真像我的親姐姐。今晚,我能跟你一同睡下嗎?聽說酆都的老鼠很多,我又沒有痛的感覺,若是老鼠跑到我的屋子去,那可不好了。”
這話若是由旁人說了去,卞雪意都不會答應。
可從完顏玉口中說出來卻不一樣。
她那張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面龐上望向人時有種易碎的感覺,任何人都不會能拒絕她。
兩人同塌而眠,又說了好一陣話,只是卞雪意察覺她似乎在瑟瑟發抖,屋內炭火盆分明燒得很足,卞雪意去摸完顏玉的手,依然是冰冷的。
卞雪意對她說:“你的湯婆子該換水了。”
“湯婆子終究是死物,敵不過姐姐你同我說幾句心裡話來得暖。不知為何會有關於我的血腥傳言,旁人都不敢與我親近,我好久沒有像這樣說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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