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們如蒙大赦一般,用衣服緊緊地裹住身體,倉皇逃走,從喬鬱容身邊經過時,還不忘感激地看她一眼。
“長公主,您看上去心情不佳。”
“你可算來了,”高陽對喬鬱容招手,叫她過去看那些被飛濺的墨跡髒汙的畫紙,“無趣,真是沒有半點趣味。那些女子,眼神全是渾濁的,叫她們扮飛天仙女,我這幅畫怕是永遠要畫不出來了。”
“這倒不一定。”喬鬱容眸子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哦,說說看。”
喬鬱容道:“聽說嘉世郡主帶了一女子回京,那女子貌美,朱唇粉面,冰清玉潔,比作仙子未嘗不可。長公主何不將她宣來,叫她入畫?”
“是有這麽一個人,不過她的樣貌,我不曾仔細看過。”高陽長公主想著想著,忽地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好你個小東西,算計,算到我頭上去了。”
“這怎麽講呢?”喬鬱容說,“公主殿下可不能冤枉小人。”
“你這次來京,那麽狼狽,險些丟了命的樣子,”高陽長公主抬起手指戳了戳喬鬱容的額頭,“怕不是栽在完顏玉手上,想要借我的手來一招借刀殺人吧?小東西。”
“怎麽敢呢?”喬鬱容一把拉過高陽長公主的手,細細密密地吻起來,“我是真心為您分憂。只是借她的長相一用,又不是要她的命。況且您堂堂長公主,就算是女君也得尊您,何況是嘉世郡主那十幾歲的後輩?”
“你倒是說的對。”高陽長公主嬌嗔地把手從喬鬱容手中抽出來,“我是長公主,她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有什麽資格同我叫板?”
“您可是長公主,您要她生要她死,還不全是您一句話的事情?何況這是區區作畫,難道這點事也要去向嘉世郡主請示嗎?豈能叫她騎在您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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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雪意主仆在屋子裡剛坐定沒多久,就有個侍女來請。
“長公主請姑娘過去坐坐。”
莫聽瞬間緊張起來,即便她看不出皇城裡的權力鬥爭,但她看得出高陽長公主的傲慢,怕高陽長公主要害卞雪意。
“快些動身吧,若是長公主生了氣,誰也擔不起這責。”侍女不耐煩翻了個白眼。
卞雪意知道如今寄人籬下,不得不步步如履薄冰,雖不知高陽長公主是什麽意思,但她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會一會對方。
第70章
喬鬱容藏身在假山之中, 望著卞雪意獨自上了高樓,喬鬱容的一顆心才算落地踏實了。
一名侍女手捧金托盤急匆匆要朝樓上奔去,半路上叫喬鬱容攔了下來。
“長公主有令, 任何人不得打擾她。”喬鬱容說。
那侍女神色很有些為難:“這可如何是好。這信是國師大人送來的, 若此時不送去, 奴婢怕誤了公主殿下的大事,可……”
可若此時送去,一定會因為打擾長公主而觸了霉頭,說不定還會被狠狠地責罰。
“這樣吧, ”喬鬱容展開扇子,將它平放了, “姐姐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將這封信函交於我,我拿給長公主殿下。”
侍女一聽, 覺得有理, 喬鬱容是公主親信, 若事情由喬鬱容去辦,即便有責難, 也不會太重。
想到這裡, 侍女將托盤上的信函小心放在喬鬱容扇面上, 千恩萬謝起來:“多謝喬公子。”
“不必言謝。”喬鬱容的扇面從侍女手背上拂過,那侍女一陣臉紅,羞答答地退下了。
喬鬱容望了望四下,見無人,便拆開了國師的信, 信中,國師要求盡快與高陽長公主見面, 並要求長公主這兩日善待卞雪意主仆。
“謔,本以為是個酆都的鄉下丫頭,想不到竟還是國師的青梅竹馬。”喬鬱容因牽動傷口,疼痛難忍,面部肌肉不住地抽動,本就凹陷的面頰看上去更加可怖。
“卞雪意,真是我小看你了,命裡帶著貴人運的,”喬鬱容說,“難怪我扳不倒你。不過沒關系,我因為你受的苦,總要叫你和你的貴人用另外一種方式償還。”
喬鬱容將國師的信函燒掉,眼睜睜望著紙張化成灰,又將那灰踩進泥土裡去,不留jsg一點痕跡。
不知今日高陽長公主的作為,會叫哪一位先動雷霆之怒?是嘉世郡主或是國師大人?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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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雪意進入高樓之上,兩名侍女打開門將她迎進去,隨後將門關上,悄無聲息離開。
卞雪意環顧左右,見此處密閉,想到要跟高陽長公主獨處一室心中不免忐忑。
室內的墨香混合著一些妖冶的香味。
卞雪意有些警惕,但注意到並不是香爐散發的味道,而高陽長公主眼神也是清醒的,這才放心下來,明白並非香爐裡動了什麽手腳,而是前面來過的人身上有這種香留在了室內。
“卞姑娘。”高陽叫一聲卞雪意的名字。
卞雪意抬頭望向對方。
高陽長公主望著卞雪意的眼睛,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怎樣一雙未曾被世俗熏蒸過的眼睛,不曾有勾心鬥角的陰鷙,也沒有侍奉權力的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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