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過多久沒見,你怎麽憔悴成這幅樣子?”
卞雪意已經沒了安慰莫聽的力氣,只是勉強抬手擦去莫聽臉上的眼淚。
“我沒事。”有事的人是完顏玉。
想到完顏玉,卞雪意再次心如刀絞。
“主子,事情我都聽說了,”莫聽道,“您不必憂心,國師已經派人去尋了,您此刻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再吃點東西。”
卞雪意此刻才想起自己已經有一天一夜滴水未沾過,明明應該是餓的,可因為心內鬱結,腹內好像裝滿了石塊一樣,滿滿當當,沉重不堪。
雙腿太長時間沒有活動,還是木的。
卞雪意幾乎站立不住,是靠在莫聽肩上,一點一點挪進去的。
莫聽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的哭聲發出來。
屋內擺設是元寄雨一貫的風格,簡約卻並不簡陋。
就像她們兒時約定過的那樣,這間屋子擁有所有卞雪意夢寐以求的東西。
各類難以尋找的古籍,靜靜綻放的小花,還有擺好的棋盤和煮茶用的爐子。
她們兒時的約定,元姐姐都記在心裡。
卞雪意忽地開始生出一種可怕的念頭:元姐姐派人過去,到底是要去尋找生死草,還是要將生死草毀掉?
元姐姐不會當著自己的面除去完顏玉,那私底下呢?
眼下,新主登基,前朝急需安定,元姐姐在朝中的地位越發穩固,可如果救活完顏玉,新主一定更親近完顏玉,而完顏玉和元姐姐之間,又勢同水火。
這樣一想,卞雪意越發擔心那一株生死草的安危。
一百年的等待,才孕育出一株草。
完顏玉沒有一百年了,卞雪意也等不到下一個百年。
卞雪意不願用那樣的想法去揣測元姐姐,可是這念頭一旦滋生出來,就在心內瘋長,怎麽也壓不住。
“莫聽,我要出去一趟,你幫我。”卞雪意握住莫聽的手,眼中滿是懇切的哀求。
莫聽勸她的話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也終於是沒有說出口。
她已經明白了主子對嘉世郡主的用心,也知道為了嘉世郡主,主子哪怕是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兩人互換了衣服,莫聽撲進卞雪意的懷中:“主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別多想,我很快就回來。”卞雪意拍了拍莫聽的後背,話語說的篤定。
但其實卞雪意自己的心裡也沒有底,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一向信任的元姐姐會做出那種事情嗎?完顏玉又能撐到什麽時候?
每一個問題都能將卞雪意壓垮,何況三個問題交織在一起,讓卞雪意徹底地喘不過氣來。
這處宅邸只有兩個小丫鬟,此刻正在長廊上陰涼處坐著嗑瓜子聊閑。
她們注意到一個人出了院子。
“剛才是不是有個人出門去了?”
“是那位卞姑娘嗎?可不能讓她出去,主子特意交代了。”
“不是她,看衣服就知道,是她那個婢女出去了。”
“哦,那就好,只要看著卞姑娘,其他人去哪兒咱也管不著。”
說完,兩個小丫鬟急需說起閑話來,午後的風漸漸地燥熱起來,吹在她們的臉上,兩人都昏昏沉沉,靠在長廊上小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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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雪意租了一匹馬,策馬趕往北面的山。
明明已經多日未進食,可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疲乏。
一想到自己此舉可能關系到完顏玉的性命,卞雪意不敢慢半分,她仿佛將自己點燃了,才生出如此源源不斷的力氣。
待卞雪意爬山涉水趕去山頂時,正望見一名道童將生死草握jsg在掌間把玩。
卞雪意見過這道童,正是元寄雨身邊的人。
“果然,找到了是嗎?”卞雪意激動,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落地。
道童顯然剛才是因為觀察生死草過於癡迷,才沒有察覺到卞雪意的靠近,此刻突然聽到卞雪意的聲音,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暗暗惱怒,自己為何會犯了這種低級的錯誤,可生死草屬實罕見,一個人的一生有幸能看到一眼,那麽當即死去的話人生也再不會有遺憾了。
眼下要做的,就是將生死草毀屍滅跡。
道童假意抬手,要將生死草遞到卞雪意手中。
卞雪意伸手去接。
可此時,竟忽地刮起一陣妖風,將那株草吹落懸崖。
“不好,好大的風!”
道童假意伸手去抓,自然是沒抓到,臉上浮現懊惱的神情。
道童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卞雪意最多因為傷心暈倒在地。
可是,道童沒料到的是,卞雪意已經全然地將自己的安危拋在腦後。
卞雪意的目光隻盯著生死草,眼見生死草被吹落懸崖,她想也沒想,直接縱身一躍,伸手抓住了那一株脆弱的植物,可是卻也墜入了萬丈深淵。
道童沒料到卞雪意一個不通武學的小女子竟有這樣的勇氣,呆愣過後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抓。
但是,終究是沒有抓住。
道童一個人站在山頂,風將她的衣角吹得發出“獵獵”響動。
孤寂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她難以置信地攤開掌心,掌心躺著的布條在提醒她,剛才卞雪意墜崖絕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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