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成郡主故意地講話說得難聽,一字一句,生生地像匕首一樣,鮮血淋漓地扎進完顏玉的心裡,一刀一刀,捅出無數個血窟窿來。
完顏玉忽地松手,手無力地垂下,目光呆愣地望著前方,像是接受了這件事。
眾人松一口氣,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正欲催促完顏玉歇下好好休息。
誰料此時一聲慘叫從完顏玉口中發出。
從沒有聽過這樣撕心裂肺的叫聲,遑論是從一向清冷孤高的完顏玉口中發出的。
眾人不敢相信。
完顏玉掙扎著要起身去找:“我不信!她不會的!你騙我!”
她這個身子,動一動傷口都要裂開,好不容易從鬼門關上拉回來,誰敢讓她輕舉妄動?
何況這生死草百年才孕育一株,要是再走到奈何橋上,可就要真的完了。
寶成郡主當機立斷,叫宮人一起上前將完顏玉按住,不準她下地。
宮人們懼怕,但又不敢不從,大著膽子上前。
七八個壯年的宮女,卻險些叫完顏玉掙脫。
完顏玉不知哪生出來那樣大的力氣。
動作間,傷口又裂開,血液將雪白的中衣浸染,暈開來,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還是寶成郡主強給她灌了摻了藥的參湯,完顏玉最終才沉沉睡去。
宋靈雎委屈地握緊了帕子,她是把生死草帶回來的人,是大功臣,但完顏玉從頭到尾沒有對她表露過一絲感激,這讓她很是心酸,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秋奈女君是很想答謝完顏玉的知遇之恩,因此對完顏玉的事情格外上心,將寶成郡主拉到一旁問:“卞雪意真的離去了嗎?”
“女君這話是什麽意思?”
秋奈道:“朕跟卞雪意相處不多,但朕清楚,她並非那種趨炎附勢之人,嘉世郡主病危,按她的性子,不管有什麽計劃,都不可能在此時不聲不響離去。”
寶成郡主攥緊袖子,不發一言。
“郡主的思量,朕似乎明白,”秋奈說,“你們如何處置這件事,朕不論,只要嘉世郡主不受其害就好。”
“臣領命。”
新君登基大典即將舉行,完顏玉雖是皇親國戚又是有功之臣,但到底纏綿病榻,身上帶傷,與此喜氣相衝,不宜繼續留在皇宮中養傷,所以寶成郡主將昏睡中的她帶回到郡王府,衣不解帶,悉心照料。
宋靈雎原本向女君請旨,請求女君允許自己貼身侍奉完顏玉。
但秋奈帝姬看得出來,完顏玉對宋靈雎僅僅只是不討厭,若是真把宋靈雎放到完顏玉面前,叫完顏玉生了氣,動了怒,那才糟糕,因此並未應允,只是給了宋靈雎些賞賜。
宋靈雎不肯離去,在京中開起了賣胭脂水粉的店鋪,她並不怎麽打理,只是常常在二樓的窗前托著下巴,看向不遠處那座靜謐的郡王府。
完顏玉脈象平穩,呼吸也順暢,但一直遲遲未醒。
寶成郡主累得在床邊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夕陽的光束透過門的縫隙落在寶成郡主的臉上,照得她眼前一片金黃。
她在暖意融融中醒來,伸了個懶腰,再一抬頭,發現床上沒有了完顏玉的蹤影。
寶成郡主頓時jsg清醒,無數寒氣從背後襲來,她發瘋一樣地四下望去,沒有在屋內找到人,於是猛地推開門衝了出去。
寶成郡主跑得太急,被高高的門檻差點絆倒。
門口的侍女扶了寶成一把,問:“郡主殿下,可有何事吩咐奴婢?”
“你們主子呢?看到她的蹤跡了嗎?”寶成郡主焦急,一把按住了侍女的肩膀。
侍女被她嚇一跳,待聽清寶成擔心之事後,笑一笑,指著後面的小花園:“郡主醒了,在園子裡呢。”
寶成趕去,看到完顏玉安穩地坐在湖心亭中,寶成頓時松一口氣,腳步也由急促變得輕快起來。
夕陽西下,日光斜照在完顏玉雪白的中衣上,湖心亭周圍花團錦簇,而完顏玉頭髮烏黑如瀑,面目精致,一眼望去,真像是個九天仙女下凡似的。
平穩而安靜。
寶成郡主在完顏玉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你醒了怎麽也不叫醒我,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你是誰?”完顏玉抬起頭來,看著寶成郡主。
寶成郡主有些無奈:“這種無趣的遊戲,並不好笑,我跟你在講正事。”
“我也並未與你說笑。”
寶成郡主看著完顏玉嚴肅的神色,她忽然不笑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湧上寶成郡主的心頭,陣陣涼意順著她的脊柱向上蔓延開來。
“你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寶成郡主說,“完顏玉,你不要嚇我,這玩笑真的不好笑。”
“完顏玉?我不是,你認錯人了。”完顏玉說。
寶成郡主渾身寒毛炸起,最恐怖的那個猜想正在湧上她的腦海:“那你是誰?”
“我姓元,酆都人,你可以叫我元道長,我在這裡等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我的雪?”
第97章
“你的雪?”寶成郡主哭笑著喃喃。
“她不是我的, 那還能是誰的?”完顏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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