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朵於是看向何曦:“走吧。”
何曦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她知道去天台意味著什麽。
一雙腳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鉛似的,始終邁不開步子。
遠處的明媚見狀,於是放下手中的簸箕和火鉗,三步並作兩步朝這方走來。
她不知道緣由,可仍然看出了何曦的窘迫,以及寧小朵她們的來者不善。
她選擇走到何曦身邊,關心地問道:“何曦,怎麽了?”
寧小朵上下打量著明媚,見她沒有穿校服,以為也是個不良學生,便把頭轉向何曦:“她是誰啊?”
“不熟,是我們班這學期的新同學。”何曦怕明媚受到牽連,立即向寧小朵的位置靠近了些,與明媚拉開了些距離。
“新同學啊——”
寧小朵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長,她看著明媚,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一秒後又恢復冰冷,警告似的說道:“少管閑事,知道嗎?”
“這裡人多,”何曦連忙打岔道,“我們去天台說吧。”
寧小朵聞言笑靨如花,眯著眼睛拍了拍手,而後一字一頓地說道:“很好。”
語氣緩而輕,卻像是死神的宣判,令何曦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寧小朵走到何曦身邊,很自然地挽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說道:“還算你識相,你都不知道,一個暑假沒見著你,我有多無聊,所以一開學我就忍不住來找你了,感不感動?”
何曦沒有說話,卻是微微地蹙了蹙眉。
疼,好疼。
寧小朵表面親和地挽著何曦的胳膊,實際上她那雙爪子卻在用盡全力地擰著她的手臂。
自從被寧小朵記恨上,何曦的身上向來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沒有哪天好過。
……
陽光熾熱,炙烤著天台上鏽蝕的鐵欄杆,寧小朵甩了何曦一巴掌,抬起腿一腳把她踹到欄杆邊,鐵欄杆受到撞擊,發出沉重的一聲響。
何曦最終摔在地上,小腹因為那實打實的一腳有些吃痛,不由得微微蜷縮著身子。
下一秒,好幾隻腳同時踩在她身上。
踹擊如雨點般襲來。
各種下流的話語也隨即湧入她的耳朵。
“騷貨!讓你勾引黎星嶼!”
“媽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打你我都懶得用手,嫌髒。”
“不要臉的臭婊!公交車!賤貨!”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久到她以為自己快要死去時,施暴者這才停下,氣喘籲籲地抱怨著。
“別說,這還是個體力活。”
“她怎麽不動了?別是死了吧?”
其中一個女生急忙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後才松了一口氣:“沒事,還有氣兒呢。”
寧小朵於是又踹了一腳,擰眉道:“媽的學會裝死了是吧?”
另一個女生怕出人命,連忙勸說道:“寧姐,今天太陽還挺大的,萬一把您曬黑了就不好了,要不咱撤了吧?”
“媽的熱死了。”寧小朵伸出手在臉上扇了扇風,覷著眼瞧了瞧天上的太陽,而後抿了抿嘴,朝著地上的何曦啐了一口,正好把口水吐在她的頭髮上,心情這才稍微愉悅了一些。
“算你運氣好!”
說完這句話後,寧小朵帶著幾個跟班頭也不回地下了天台。
何曦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像死了一般寂靜。
半晌,才借著欄杆,費力地爬了起來。
痛,渾身上下沒有哪裡是不痛的。
一股腥味湧上喉間,何曦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將其吞進了肚裡。
她隔著欄杆眺望著遠處的風景,陽光耀眼,光影重疊,直看得她有些頭暈腦脹、眼花繚亂。
她也忘了她後來是怎麽一步步走下的天台,又是怎麽一步步走回家中的。
夜晚,南州市又下起了小雨。
何曦穿著睡衣坐在書桌旁,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看著手中的透明鐳射糖紙,若有所思。
半晌,她輕輕揚起嘴角,將糖紙放進抽屜中,從書包裡取出了早晨在教室裡寫下的遺書,將它撕得粉碎,又扔進了桌上的紙簍中。
次日六點二十分,何曦的鬧鍾準時響起。
她睜開眼睛,迅速關閉了鬧鍾,而後滿足地伸了伸懶腰。
渾身酸痛,但是難得好夢。
走出小區時,太陽已經初具烈日雛形。
果然,你若軍訓,便是晴天。
七點半不到,班上同學已經全部到齊了。
一旁的明媚穿著迷彩服,長發披肩。
何曦正好奇她為什麽不扎頭髮,下一秒就看見她從書包裡拿出了小鏡子和梳子。
鏡子裡照映出她精致的眉眼,她攏起頭髮,用梳子細細地理著。
何曦觀察到,明媚脖頸雪白、又細又長,像是一隻白天鵝,只是左後方遺漏了一縷長發,未曾捋上去。
再然後,她做了她這輩子最為大膽的動作。
她伸出手,將那縷長發拾起,打算遞到明媚的手中。
溫熱的指尖觸碰到脖頸的那一刹,明媚雪白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上了一層薄粉色,忽如春風來,千樹櫻花開。
何曦立馬後悔自己唐突的舉動。
她慌忙收回手,低聲道:“對不起,我只是看到你有縷頭髮沒有扎到。”
“啊,我都沒有注意到。”明媚調整著姿態,斜睨著鏡子,果然看到脖頸後方漏掉了一縷長發,她將那縷長發重新攏起,似乎並不把剛才的一切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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