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後一副卻讓楚瑾呼吸一滯。
在鬧哄哄的課間,窗外許多人走過,或抱著複習資料在與同伴交流著,或拿著籃球在談論著今晚的籃球賽,風輕輕吹動著枝椏。留著清爽短發的女生趴在堆滿課本與資料的課桌上,耳朵上隻帶著一隻白色耳機,耳機線順著她的臉和課桌緩緩延伸到畫的邊緣,指尖與另一隻手的指尖相對。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
——“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毫無疑問畫裡的那個女生就是楚瑾。
楚瑾看了一眼日期,是高考結束那會,自己正和班裡那群人去草原露營。
原來她那天很清醒,沒有因此而忘了這一茬。
這幅畫和秦霜野後期壓抑畫風中簡直是一股清流,哪怕後面素描本用完了也依舊保留著。
“瑾哥?”劉天生賤兮兮地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瑾打了一個激靈,而後把素描本疾速放回抽屜擺好。
“怎麽了?”
劉天生自知自己老大肯定又在做壞事了,但還是看破不說破:“盛哥叫我來跟你補個假,他晚上有點事得處理,所以就您幫他值晚七點到晚九點的班了,等事情處理完就回來接班。”
楚瑾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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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毒梟微微睜開眼,緊接著就發現自己被綁著手腳,這老頭大概是沒想到還會有人這麽對自己,惱怒成羞地掙扎片刻,誰知撕扯到小臂上的傷口了,又瞪著眼躺回去。
與其說是躺,倒不如說是站著躺在板子上,手腳被釘死。
雨霖輕輕拍拍手,微微笑著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椅子坐下:“父親您醒了?”
秦蔚冷冷地哼了一聲,扭頭不起看他。
雨霖永遠都是溫柔地笑著的,但這笑容卻令人心生寒意,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人下一秒會乾些什麽,或規規矩矩地跟你面對面聊天,或撕破臉掏出槍洞穿你的心臟。
他這個人上半生一直是大哥優秀的替代品,甚至比那個英年早逝的大少爺還要出色,無論是在對化學的天賦還是能力方面。
可他是秦蔚不知道是自己臨幸過的第幾個情人生下來的雜種,生來就上不了台。
要不是那個女人一直糾纏自己,要求把他們娘倆接回去,秦蔚也不會說不包養他們,誰知道她也挺短命,把雨霖拉扯到九歲就撒手人寰。
現在他才知道什麽叫做“縱虎歸山”了。
這間屋子陰暗潮濕,時不時有水從房頂滴落,唯一的采光處只是通風口,他看不清裡面人的面孔,只知道這死媽仔身邊圍繞了一大圈保鏢,就像深夜中出來索命的鬼魂。
“後悔嗎?”雨霖笑道。
秦蔚中氣十足道:“後悔什麽?當然,我十分後悔把你這個死媽仔接回來了,真是兒子大了不記得爹的養育之恩了。”
雨霖莞爾,從旁邊的小幾上取了一個酒杯示意吳拙給自己倒杯酒,而後輕輕捏著杯子腿晃了晃,稍微品了一口後朝著旁邊的人群一挑眉,隨後起身把手搭在年輕人的肩膀上溫柔地拍了拍:“去吧。”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接過吳拙遞過來的匕首,掂量掂量,似乎是在熟悉匕首的手感和重量,然後拿著手帕擦了擦刀片,刀片在昏黃燈光下亮得晃眼。
“滾滾滾!你們都是些白眼狼!”秦蔚接近崩潰地吼著,“媽的,你們這幾個廢物要想想當初是誰把你們從那個狗窩裡救出來的?!現在還想來殺我,真是忘恩負義!”
雨霖對待任何人都十分溫柔,仿佛從來都不會因什麽事情而變得暴躁,亦如夏談夢就從來沒見過這個毒梟說過任何一句不禮貌不文雅的髒話,可給人的感覺卻永遠都是那麽的瘮。
“去吧,把你這些年積壓在心中的仇恨與怒火都對他發泄出來吧。”
年輕人莫約二十八九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哪怕面前的這個老頭怎麽在言語上侮辱自己也無動於衷,專注於該如何讓自己手中的匕首變得鋒利起來,然後好一刀削下一片肉。
老頭兒瘋了似的掙扎著,鐵鏈被撞得叮當響,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只見年輕人唇邊微微勾起了微妙的幅度,隨即手起刀落,飛快地削下了秦蔚小臂上的一塊肉,霎時間秦蔚的血噴了近兩米高,慘叫聲在整個囚室裡回蕩不絕。
“啊啊啊啊啊啊——”
大約一小時過去了,那個年輕人似乎也玩倦了,活動活動肩胛骨後把刀片擦淨後扔給吳拙,隨即面無表情地接過雨霖遞過來的手帕擦擦自己鮮血淋漓的右手。
雨霖堪稱深情地凝望著年輕人的臉,最後從他手中搶過手帕溫柔地擦擦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我很意外你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過來看這一場由我策劃的舞台劇。”
年輕人抬眸和他對視良久,隨後淡淡道:“我該走了。”
雨霖似乎十分不舍,他看看通風口外的夜空,再看看年輕人陰晴不定的臉,最後將自己的酒杯遞給他:“好久不見。”
年輕人嘴角揚起一個危險的幅度,強烈的反社會心理驅使他想要玩玩面前這位故友的真心,但兩個反社會人格聚在一起肯定能爆發出更加絢爛的火花,但時間在提醒著他要趕快離開。
他隻得就著雨霖的手將那杯酒一飲而盡,抬手抹了抹唇角笑道:“我希望你別藏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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