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面對呢,姑姑心裡不是一直想要殺我嗎。”明憶姝攀著她頸項,像小時候那樣,坐於對方懷中,她說,“已死之人,怎樣對待又有何區別,何妨更大膽些,總之是夢。”
心事猛地被知曉,薑瓊華臉色陰鷙地掐緊對方脖子,惡意陡生。
明憶姝依舊是笑著,好像不以為然,又好像已經心死。
薑瓊華反應過度,待懷中人漸漸弱了聲息,她才後知後覺地松開了手。
“姑姑也會舍不得我嗎。”明憶姝輕輕咳嗽幾聲,不計前嫌地繼續粘她,“這麽多年了,真的不會心軟嗎。”
“你不能不死。那人毀了孤的一生,孤親手殺了她依舊覺得不夠痛快,憶姝啊,你是她的親眷,所以也來嘗嘗孤當初的痛苦吧。”薑瓊華扣住明憶姝肩背,另一隻手順著脊柱的走勢去按壓,她像是黃泉地府爬出來的惡鬼一般,輕聲呢喃道,“讓你也體會一下,被信任之人操刀,親手推入深淵的感受。”
明憶姝一笑:“好呀。”
多年奢寵之下,是深淵在等著她。
薑瓊華心意已決,不可能再改變,所以她隻把明憶姝當做一顆利己的棋子,可以恩寵亦可以折磨摧殘,只要她想,如何對待都不過分。
夢裡,明憶姝說:“既然姑姑都不會再心軟了,那在夢裡,合該讓已逝之人如一次願的。”
薑瓊華微微蹙眉,不滿對方對自己這陌生的稱呼。
“姑姑,看我。”明憶姝聲音溫柔,一如往常,“張嘴。”
找死。
自己還未答應她呢。
身為上位者,薑瓊華從未被人如此對話,她有些不悅地瞧著眼前人,冷著臉僵持了片刻,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既然將來都是要摒棄的,那自己確實可以肆無忌憚地毀她。
所有心軟都是可笑的,是對自己的背叛,對不起自己那些年所承受的所有苦難。
她呢……薑瓊華緩緩抬眼,從下至上端詳了對方須臾。
明憶姝生得姝麗純潔,傾世容顏確實不該浪費的。
月光散落,薑瓊華一把扯住對方雪白的衣襟,忍無可忍地把人拉了過來。
明憶姝松了氣力,溫和地撞入她懷,像是抓不住的月光,一下子全散了。
夢破,一場驚。
薑瓊華倏地醒來,心口起伏,難以置信地察覺自己懷中一空,最後那一瞬,夢居然碎了。
她已經起了心思染指那人,誰想到夢醒的不合時宜,讓她心中燥悶起煩,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那股火。
她將視線下移,注意到了正在自己膝頭淺眠的明憶姝。
夢中人有一點說的很對,明憶姝是自己的所有物,她屬於自己,合該接受自己的一切,無論是恩寵還是報復,都不能有怨言的。
自己為什麽要去關心她的看法呢?
畢竟一顆棋子是不需要受到憐憫的。
薑瓊華動了動膝頭,冷聲喚醒她:“明憶姝,給孤起來。”
·
不知睡了多久,明憶姝難得地心安,她身子不好,向來夢多,但方才那一會兒卻罕見地沒有做夢。
想必,是因為心中有了安全感,所以才免受噩夢侵擾吧。
明憶姝被薑瓊華叫醒,心裡溫柔一片,睜開眸子的第一眼,目光溫和得勝過了殿外的月光。
她看到薑瓊華正居高臨下地瞧著自己,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姑姑。”她下意識地喚出聲,隨即想起好像是自己的原因,她忘記將對方叫醒去榻上歇息了。
於是她又說:“是我忘記了,我扶姑姑去榻上歇著。”
薑瓊華:“不用。”
“那……”明憶姝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覺得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她不想讓對方這麽早便走,於是找了個借口留人,“天色尚早,我為姑姑按按肩膀吧。”
薑瓊華重重閉了下眼睛,歎出一口氣,又回想到了方才夢裡的情形,夢裡的明憶姝動了情,臉龐微紅地討好取悅自己的樣子,真叫一個賞心悅目。
她覺得不夠,但是無奈已經醒來了。
不如——就由現實的人來償還吧。
薑瓊華欲色濃重地睜開眼睛,目光懾人地看向明憶姝:“你過來些。”
眼下氣氛剛好,夜闌黑天時,月光因薄雲而氤氳,萬物寂靜無比,天底下靜得仿佛只剩下了她們二人,奴仆也都退出去了,好像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知道她薑瓊華的晦暗心思。
奢華的寢殿顯示著相府的權勢,薑瓊華勝欲得以蔓延。
就算被背叛被傷害又如何她,笑到最後的不還是她嗎。
野心催萌了無限的好心情,她殺了很多人,那些死敵仇家都爛成了骨頭,只有她這個至惡之人活了下來,她有資格目空一切,放眼世間,無人能夠製衡她了。
放松……
就在明憶姝不設防地走近後,薑瓊華抬手把對方扯進懷裡,只能歇一人的美人榻上身影交疊,她翻了個身,把人壓好。
明憶姝驚詫出聲,目光裡寫滿了難以置信,她覺得剛醒的神魂還未回來,不然怎麽會遇到這般奇跡的局面?
多年來掩飾心意,她從來也不敢把情愫表明,她怕對方厭棄自己,愛意潛滋暗長時,她也只能望著對方的背影聊以安慰。
曾經,對方也不是沒有親近過自己,但那都是出於長輩的關懷觸摸,她不敢奢望,也不敢貪婪地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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