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田看到了,她想了想,說道:“你的刀和儲物袋都在小姐那裡,稍後你見到小姐,如果還想要回那些東西,可以自行和小姐說。”
那些東西本來是由她收著的,但小姐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竟將那柄刀和儲物袋拿去了。
在南宮焰手裡麽?
容夙攥了攥手,聲音淡淡:“那就請紫田姑娘前面帶路。”
紫田頷首,領著容夙拐過幾個彎,穿過一片正開得絢爛繁盛的花海,最後見到一座立於山峰之巔、富麗堂皇的九重殿宇,上書“南明大殿”四個字。
容夙住過外門最好的一座院子,外門大比時見到與烈陽地窟陣法相連的宮殿,自以為見識開闊了許多,但此時還是因眼前高上雲霄、秀麗壯觀的人力壯舉而驚訝不已。
南明峰,南宮族,南明大殿,南宮焰。
這一定是整座正陽宗最好的一座宮殿了。
因為宗門高層雖然也窮奢極侈,但始終是不如世族的。
但南宮焰此時估計是不在南明大殿內,因為紫田並沒有帶她進去,而是拐了一個角,帶她到了山峰的角落裡。
那裡修築了一座架在雲霧裡的高台,流光溢彩的階梯隱藏在霧裡,兩側還有高可參天的青山翠柏,高台上輕紗隨風飄揚,遠遠望上去極朦朧迷離。
紫田立在高台階梯旁,回頭看向容夙:“小姐在上面,你自己上去吧。”
容夙抬眸,看見四周若有若無飄起的屬於南宮衛的衣角,眸微凜,抬腳就踏上階梯。
紫田的聲音在後面再次響起:“見到小姐,你知道該說什麽吧?”
她該說什麽?容夙眸裡有疑惑,但她沒有再問紫田,而是一步一步踏著像極登天的階梯走上去了。
如果這真的是登天的階梯就好了,那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爬上去的。
容夙側眸去看雲霧下屬於正陽宗的許多座宮殿,一眼就能看見長長的一排綠樹圍出的一條綠帶。
那綠帶涇渭分明,外頭是正陽宗的外門,裡頭是正陽宗的內門,中間那一塊,是一片妖獸擂台。
她的唇揚了揚,再向上踏了一步,只看得到綠帶裡頭的風景了,然後她抬眸,看到了高台的全貌。
鋪地幾層厚,在日落霞光照耀裡的玉石地面,環繞高台四周不知是什麽的赤紅輕紗,一應擺設皆屬上品……
此時已經日落西山,台頂卻有仿製的一輪金日,照得高台亮如白晝,裡間的日光與外間的萬道霞光交融在赤紅輕紗上,映出的一抹剪影也道盡世族底蘊。
而南宮焰就赤著足懶懶坐在高台中央,沒有白玉榻,沒有寬玉座。
她披散著長發,穿一襲光滑舒適的輕紅衣,兩條腿伸開,姿勢慵懶而儀態萬方,正抬眸看向容夙,澄澈眸子裡只有一片打量和漫不經心。
容夙忽然就明白了上階梯前紫田那句話的用意。
她是在提醒她,南宮焰是世族大小姐,她一個和大小姐結了生死結的小小修士,見了大小姐應該有恭敬溫順的態度。
容夙放在腰側的手緊了緊,再松開時她低頭避開了南宮焰那種稱得上居高臨下的目光,聲音低低:“參見小姐。”
南宮焰一愣,接著眸子裡多出一絲笑意:“不錯,懂事了。”
這是讚揚,上位者對小修士的讚揚。
容夙沉默,聽到南宮焰拿手指了指,聲音平緩:“坐。”
那是一個正面對著南宮焰的位置。
容夙依言落座,姿勢遠不及南宮焰那樣放松自然。
她盤著膝,雙手置於膝蓋上,頭微低,許久沒聽到南宮焰開口,想了想還是謹慎地開口了:“不知小姐叫我來有何事?”
南宮焰沒回答,她睜著那雙看上去澄澈明亮的眼睛看著容夙,眸裡湧動的暗流並不比容夙少多少。
容夙不由一驚,聲音很輕:“我,是不是該自稱小人或者屬下?”
在很久以前,在她還沒有成為正陽宗的雜役弟子前,她曾見過某位世族子弟的手下因為情緒激動而用了我字,結局是被活活打死。
一個字,一條命。
那時她便知道世族二字,到底有怎樣的重量。
“自稱屬下,你還不夠格。”南宮焰移開了眸看向紅紗上容夙的影,聲音平淡。
容夙想摩挲黑刀的手指動了動。
“至於要你自稱小人——你的心並不願意。”
“那些人在本小姐面前自稱屬下或小人,皆是因為驚懼和臣服,但你不是。”
“容夙,你別裝了。”南宮焰的目光從容夙的影移到容夙身上,最後看向她袖子裡攥緊的右手,說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
“至於本小姐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用太清楚,但應該知道兩點。”
“第一,本小姐不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
“第二,本小姐不需要不驚懼、不臣服的人故做拜倒狀。”
“所以你以前是怎樣的,以後還怎樣。”
“囚牢裡,你說你不是南宮衛。”南宮焰緩緩靠近過來,拿手挑起容夙的下頜:“以後會有那麽一日,你會心甘情願求著要當本小姐的南宮衛,你信嗎?”
她說到這裡昂起頭,眼眸裡有勢在必得,還有屬於世族子弟的高傲睥睨。
她自信極了,而這樣自信的南宮焰在霞光和日光的雙重襯托裡美到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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