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石台上顧劍安的對面,有一隻周身黝黑的魔獸正半伏身軀,低低吼著,血盆大口正對著顧劍安。
那隻魔獸和容夙一開始遇到的鐵甲獸很相似,鱗片如鐵甲般堅不可摧,豎瞳血紅冰冷,但隔著湖水湧動,帶給容夙的壓迫感遠勝過那隻四階鐵甲獸。
所以顧劍安是怎麽招惹到這樣恐怖的魔獸呢?容夙看著顧劍安被鎖住的腳和通玄境四重的修為,目光玩味。
但不管顧劍安如何,容夙一眼能看出那隻魔獸的四隻腳同樣被鎖鏈鎖著,隻口中噴出如利刃的東西攻擊著顧劍安。
所以那隻魔獸應該離不開石台和湖水。
所以這裡是沉魂淵內的絕對安全之地。
顧劍安還真是天道之子,還好她的判斷沒錯。
容夙不由有些得意,然後盤膝而坐打算觀看一場精彩的殺戮。
殺戮指的是魔獸單方面對顧劍安的殺戮。
“顧大哥!”顧妍妍一瞬間淚光閃爍,喊出來後見顧劍安因為她的聲音被那隻魔獸的利刃刺中,心裡一驚,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說話,隻心裡默默想著救顧劍安的方法。
然後她看到了盤膝坐在湖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容夙。
顧妍妍唇輕咬,從懷裡摸出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對容夙說道:“容夙,這是幾年前我在顧族山脈裡得到的一塊後天黑玄鐵,我將它給你,你救顧大哥好不好?”
後天黑玄鐵?
容夙手裡的黑刀幅度很小地動了動。
容夙眸光一凝,看向那黑玄鐵,感覺自己的心跳不自覺變快了,那是一種看到寶物的興奮,而且不單單是她,她的刀竟然也動了。
但黑刀明明是世俗凡鐵鍛造出來的,只是飲血太多而已,怎麽也會動呢?
容夙若有所思,再看看黑湖水湧動包圍著的石台上,那隻恐怖驚駭的魔獸凶威蓋世,面上神情微暗,說道:“將黑玄鐵拿來。”
顧妍妍喜出望外,忙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塊黑玄鐵遞給容夙,然後盼望著她快些去救人。
但容夙接過那黑玄鐵後,依然維持著盤膝而坐的姿勢,隻左手微動,翻來覆去看著那黑玄鐵。
顧妍妍忍不住催促道:“容夙,你晚點再看,先救人啊。”
容夙沒回答,她抬頭看了顧妍妍一眼,眼神漆黑、似笑非笑。
顧妍妍瞬間如墜冰窟、身心冰涼,隻喃喃道:“你、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怎麽會呢?”容夙終於出聲了。
她看著顧妍妍面上瞬間放松的神情,唇微揚,繼續道:“我只是叫你把黑玄鐵拿來,又沒說拿了黑玄鐵後會出手救人,怎麽能算說話不算話呢?”
至於出手救人——
容夙在心裡嗤笑一聲,心想從黑湖的特殊和石台的布置來看,那只看著是五階的魔獸不知道被壓製了多少實力。
顧妍妍到底是有多愚蠢天真,才會覺得她一個通玄境六重的修士能從那樣一隻龐然大物的手裡救人呢?
那不是交易,而是玩命,分分鍾沒命的那種玩命。她又不傻,怎麽會往死路去呢?
第34章
但容夙最後還是出手了。
不是因為黑玄鐵, 不是因為顧劍安。
而是因為顧妍妍心碎不已,數次想跳上石台卻被湖水所阻,傷痕累累、滿心絕望裡衝容夙喊道:“求你救救顧大哥吧, 只要你救他,我什麽都能答應你。”
這是外門擂台上顧妍妍喊過的,那時容夙沒動容,現在自然也不會。
接著顧妍妍看她許久沒有動, 終於認清了事實, 明知道顧劍安離死不遠, 而自己無能為力,只能坐倒在地面上, 喃喃低語道:“但顧大哥今年才十九歲啊,他還那麽年輕。”
容夙眸一縮,思緒如潮水, 她想到了一些過往, 十九歲三個字對於她來說約莫是一個禁忌, 然後她出手了。
彼時石台上的顧劍安已經遍體鱗傷,白衣少年的白衣已經染成了血衣,左肩和右肩都被那隻魔獸噴出的氣刃貫穿,但他依然拿緊手裡長劍, 眼神堅定而不屈。
容夙看著那樣的眼神,一瞬間想到了塵封記憶裡永遠笑得朗潤疏闊的白衣少年郎,然後她點著湖水躍上石台, 一刀揮出蕩開那數道來自魔獸口中的氣刃。
那隻魔獸見石台上又多出一人,低吼聲不斷, 口中噴出的氣刃也越來越密集,同時隨著它的劇烈動作, 鎖住它的鎖鏈不斷晃動著,聲音之響亮震蕩,幾乎讓人懷疑它能掙脫禁錮。
容夙落在石台上揮刀擋住那些氣刃,看向鎖鏈的眼神深深,她總感覺再給魔獸一點時間,它真的能碎開鎖鏈。
而顧劍安的一隻腳同樣被鎖鏈鎖住。容夙不知道他是怎麽被鎖住的,但想也知道要斷掉那鎖鏈不容易,她不會在顧劍安身上花太多時間,也不能徹底出手不顧一切。
她低頭,看著懷裡那塊冰涼冰涼的黑玄鐵,再看看湖邊眼含淚水、目光希冀的顧妍妍,緩緩開口了。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魔獸此時沒有再低吼,伴隨著湖水湧動的聲音,容夙說的話顧劍安和顧妍妍都聽到了。
她說的是:“拿你一塊黑玄鐵,我便護顧劍安半個時辰。”
石台不大不小,顧劍安和魔獸均被鎖鏈束縛了行動,她要做的是揮刀擋住那些噴來的氣刃,這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算容易。
尤其此時的容夙也沒有多好,她黑衣被血浸透,一路走來殺了那麽魔獸,也快要到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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