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階妖獸,換算成修行九境,相當於修士踏霄境的修為,而城外戰場上已經沒有踏霄境的修士了,她和南宮焰算得上幾百人裡修為最高的了。
容夙很想說南宮焰是不是打著打著把腦子打傻了,但她看了一會,知道南宮焰說的是對的。
妖獸哪怕發狂也還是以高階妖獸為首的。
程老昏迷前殺死了那幾隻高階妖獸,一些高境界修士又以自爆的形式和幾隻妖獸同歸於盡,再加上南九用飛艇的攻擊陣法轟死的,現在戰場上幾千隻妖獸裡最高階的就是石鋼藍魄獸了。
它帶領著其他妖獸一下一下撞來,踏死了不少修士,甚至連以南宮焰為中心結成的防線都搖搖欲墜,這樣下去,他們只會死在這最後一波獸潮裡。
唯一的辦法是殺了石鋼藍魄獸,到時妖獸就會因為無首領自行散去,無憂城便算真真正正渡過此劫。
問題是怎麽殺呢?南宮焰知微境四重,但受傷不輕,她知微境五重,但是虛假的,不是她自己修來的修為,終究無法如臂使指。
南宮焰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容夙的疑問。她腳尖輕點,整個人像一陣風般掠了出去,手中劍揮出,劍影在將亮未亮的天空裡疊出重影。
那隻通身湛藍、防禦如石如鋼的五階妖獸低吼了一聲,八隻腳同時離地,口中噴出一片氣刃,同時用力踹向南宮焰的心口。
她去勢太快,妖獸回攻的速度也很快,容夙還在想著該如何殺了那隻妖獸、是不是要拿出自己所有的手段,反應過來時已經看到眼前稱得上驚心動魄的一幕。
五階石鋼藍魄獸噴出的氣刃封住了南宮焰四面八方的去路,八隻腳都踏向同一個方向,南宮焰要是被那一腳踏中,登時就會心臟爆裂、必死無疑。
如果南宮焰死了,容夙也就要死。
容夙瞬間驚得心跳驟停,她以刀撐地,身體比離弦的箭還要快,幾乎用出所有的力氣要去扯南宮焰的衣袖將人救回來。
但是已經晚了。
南宮焰本就受傷不輕,所能發揮出來的實力有限,加上那隻妖獸高她一階,防禦很難洞穿。
因此容夙只看到她的劍尖直刺而去,卡在了石鋼藍魄獸盔甲般的身體外層上,她正對著妖獸赤紅暴怒的雙目,而妖獸的那八隻腳眼看著就要踏裂南宮焰的心口。
容夙驚得無法言語,拿刀的手止不住顫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要陪南宮焰赴死了。容夙萬念俱灰。
但她沒有低眸,而是直直看著南宮焰。
生死攸關,容夙能感覺到自己心裡的情緒是無盡的悲涼,像寒風呼嘯而過,刮得她的心都破了好幾個洞。
她看著南宮焰,等著南宮焰的死亡,同時也極不甘心地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但南宮焰沒有死。
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容夙看到那隻妖獸的八隻腳在半空一滯,並沒有立即踏裂南宮焰的心口。
它龐大的身體因那一滯向後仰了仰,隻一瞬間,那妖獸搖了搖剩下的兩顆頭顱,重新踏來了。
南宮焰要的就是那一瞬間。
她眼睛明亮含著勢在必得,手裡的長劍再度揮出,這回卻沒有被什麽東西卡住了,
那柄劍染著鮮血,一往無前刺進了妖獸堅硬無比的頭顱裡。
容夙眼神一凝,於一瞬間看到了一道衝天而上的劍影,伴隨著清亮的鳳唳之聲,那並不是一般的劍影,倒像是——鳳凰的虛影!
漫天血液飛濺、天邊一抹微白,南宮焰那一劍華麗漂亮到極致,隨長劍遞出,自劍柄處有光緩緩亮起,直到佔據半邊天空。
那光紅豔如烈火,鳳凰的虛影衝天而起,繞著南宮焰一瞬踏空的身形,紅裙飄揚,她眉眼間都是血跡,卻耀眼明豔極了。
劍再拔/出,鳳凰虛影緩緩消散,天空重歸微白的顏色,南宮焰明豔耀目的身影卻久久留在很多人心裡。她沐浴在血雨裡,眼前是妖獸迎風飄落的一顆血色頭顱。
容夙到她面前了。
她看看那隻只剩一顆頭顱的五階妖獸,想明白妖獸那一瞬間的凝滯是因為什麽了。
那顯然不是妖獸對南宮焰有憐香惜玉之心,而是因為南宮焰的手段。
那手段容夙也曾親身經歷過,從烈陽地窟的石室到南明後殿的囚牢,她險些就將生死結的解法說出去了。
那是南宮焰修行的關於魂道的秘法,只是容夙想不到她還能影響到妖獸,進而有那一瞬間的緩衝時間。
一瞬間有多短呢?大概就是一眨眼、一呼吸的時間。
如果南宮焰沒能在那一瞬間揮出含鳳凰虛影的驚天一劍,如果南宮焰低估了妖獸的實力,沒能讓妖獸有一瞬間的束縛,那她就死了。
她的心口會被妖獸的八隻腳當場踏裂,神仙降世也救不回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容夙念著這八個字,還是不能想明白南宮焰怎麽會、怎麽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那一瞬間?賭輸了一切成空,賭贏了也似乎什麽都沒有。
十九城的安危關世族大小姐什麽事呢?
而且,世族子弟不都是養尊處優、貪生怕死的麽?南宮焰怎麽會有這樣的魄力和膽量呢?
容夙實在想不明白。
大概是心裡的疑惑太重太深,她臉上不再跟以前一樣面無表情,而是帶出了幾分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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