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的眼神暗了一些,收回目光後不再多看外面,也不看南宮焰,而是將眼睛一閉,直接修煉起來了。
坐在她旁邊的南宮焰看著她,眼神些許複雜,因為上了這飛艇,所望皆高端,有她這位世族大小姐作陪,還能閉眸修行的,容夙大概是第一個。
可惜她這裡容不得第一個。例外的人,她隻習慣以殺戮的方法來解決。
時間匆匆而過,不知過了幾天,容夙結束了修行。不是她修煉累了,而是哪怕沉心修行,她也能感受到一道視線一直在看著她,她休息了多久,那視線就看了多久。
飛艇上雖然人不少,但南宮焰地位最高,看她的人除了南宮焰還有誰呢?而且別人估計也沒有南宮焰這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也不會像南宮焰這樣吃飽了沒事乾。
容夙忍無可忍,直接睜開了眼睛,果然看見一襲紅裙的南宮焰手裡端著一隻玉晶杯,正一邊晃著杯裡的酒,一邊目不轉睛盯著她。
見到容夙睜開眼睛了,南宮焰的眼眸動了一下,卻沒有收回目光,聲音有些興奮,說道:“呀,你不修煉了?”
容夙右手攥緊,情緒一瞬間很暴躁,但她很能忍,因此隻淡淡應了一聲:“是。”
南宮焰大感無趣,她眼珠一轉,看著容夙的臉,聲音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容夙,知道本小姐帶你來做什麽嗎?”
這話說的,哪裡是南宮焰帶她出來的,南宮焰明明是跟著她來的,雖然最後她坐上了南宮焰的飛艇。
容夙不以為意,但迎著大小姐不知道在想什麽而漆黑的眼睛,還是從善如流:“不知道。”
南宮焰滿意了,她飲了一口酒,說道:“本小姐自然是帶你出來見見世面的。”
“你聽著,做人目光要長遠,就像你想在正陽宗內往上爬,目標應該是少宗主一樣,你看天地的目光也可以換一換。”
她說:“見過世界的廣闊無垠,你就不會著眼於細微處的黑暗不堪。本小姐是想跟你說,沒事就多看看日出月升,參悟天地對你修的道有好處。”
南宮焰說得很認真,容夙原先還有些敷衍不在意的眼神聽著聽著就變了。
她看向南宮焰,心裡的想法是:南宮焰似乎真的很認真地在教著她什麽。
但南宮焰為什麽要教她這些呢?容夙不知道,她只是垂著眸,努力平複著那段話帶來的顫動和起伏。
世界廣闊無垠,日出月升,參悟天地。
自容夙修行開始,從來沒有誰跟她說這些。或者更準確來說,還沒有人教過容夙,說修行應該是怎樣怎樣的,世界又是如何如何的。
她的世界在修行還沒開始就已經坍塌,她的修行路在她還不知道修行二字時就已經注定,她因而很難形容出心裡的觸動。
天地廣闊,但那是別人的天地,不是她的。
容夙接著便聽到了南宮焰最後一句話:“你多抬頭看看日月星辰、天地浩瀚,說不定就能快些修煉到踏霄境。”
踏霄境。
容夙的眸動了動,再抬頭去看南宮焰時,無師自通了南宮焰的心思。
恩威並施。月夜刺她一劍再給一顆丹藥,坐視不管她去沉魂淵,凌雲峰廣場上威風無比的出場、強勢給她出頭,再到此時稱得上指點道境的至簡真言,都只是大小姐收服人的手段。
最後那句話,則是敲打和反轉,幾句話挑動她心緒,再態度溫和,這便是南宮焰先前放言“要她心甘情願成為近衛”的手段。
先成為南宮焰的近衛,再修煉到踏霄境被她殺死,世族大小姐興趣不小啊。
容夙想明白後,心如止水,聲音不起波瀾:“多謝南宮小姐指點,我知道了。”
“知道便好。”南宮焰唇角微揚,低頭看著手裡空了的玉晶杯。
一旁的紫田看著小姐的臉色,上前給她續滿,順便給旁邊的容夙也端來了一杯。
容夙皺眉,剛想跟紫田說她不飲酒,余光瞥到南宮焰朝她看來了,大小姐的眼神含著股似笑非笑的意味。
像是條件反射般,容夙腦海裡一下子浮起了那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聲音。她沒再出聲,看著紫田退開,面前多出一個墨綠色玉晶杯,和南宮焰手裡那個一模一樣。
“來,這是本小姐從海州醉仙樓得來的燎原酒,喝了如烈火燎原般,你試試。”南宮焰看來的眼神深深,右手往上舉,做了個請的動作。
容夙低頭,墨綠玉晶杯盛著猩紅的酒液,紅得像血一樣,聞起來卻是醇香的,真有種烈火燎原的席卷之勢。
南宮焰曾跟她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她也跟南宮焰說過,她不飲酒,但南宮焰現在示意紫田給她端了一杯酒。
“這酒很值錢的,一滴便值千金。”南宮焰一口一口飲著杯裡的酒,並對容夙說道:“容夙,喝完。”
容夙垂眸,右手握緊黑刀,左手伸向前端起那玉晶杯,觸手冰涼,杯裡卻裝著據說是燎原烈火般的酒。
不過是飲一杯酒,難道南宮焰以為這樣便算勝利麽?
容夙眸光看著杯裡晃出漣漪的酒,頭微低,正要飲一口,飛艇卻在這時重重一晃,容夙沒拿穩,玉晶杯“哐當”一聲砸在地面上,血一般的酒灑了一地。
南宮焰原先看向容夙興味滿滿的目光一凝,沒有去管容夙和地面上灑了的酒,而是站起來抬頭看向飛艇外面,眼神銳利:“外面怎麽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