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正陽宗存亡,你們要商量很正常。”南宮焰頗認同地點了點頭。
陳副宗主一喜,心說到底才二十歲,還是年輕了些,然後就看到南宮焰抬眸看來了,似乎能夠一眼看進他心裡,看穿他心裡所有的打算。
“本小姐也不是那麽不通情達理。”
南宮焰拿起青玉案上的玉晶杯一飲而盡,慢慢開口了,“三天。”
“陳副宗主,本小姐只能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如果本小姐見不到正陽鑒——”
她笑了一聲,聲音輕松歡快:“就只能向您和正陽宗賠聲不是了。”
陳副宗主僵住了。
他當然知道南宮焰口中的賠聲不是和他的賠不是完全不一樣。
世族的規矩一向是先禮後兵。
所謂先禮後兵,就是打你殺你前,會先通知你一聲。
他眼裡的神情越灰暗了,聲音低了很多:“老朽會盡全力說服宗主的。”
說完後,他像是無地自容,轉身就打算離開了。
南宮焰叫住了他,“我自然是相信陳副宗主的。”
“但您雖然答應了後面一條,畢竟空口無憑。如果陳副宗主不在意,晚輩不才,希望陳宗主能再立個天地誓約。”
陳副宗主抬起的腳頓在了那裡。
他緩緩回頭,看見南宮焰笑容璀璨,一點看不出脅迫的意思,只是那道修為比他高的黑影再次出現了。
“做個保證,彼此才能心安,陳宗主說呢?”南宮焰的聲音裡含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陳副宗主的眼神變了變,最後還是一抬手,對著朗朗晴天立了個天地誓約,然後從懷裡摸出一枚天藍色、圓月形狀的玉佩遞給南宮焰。
旁邊自有懂事的仆從上前一步,恭敬地從陳副宗主手裡接過玉佩,放到了南宮焰面前的青玉案上。
南宮焰看了一眼圓月玉佩,臉上笑容真切了很多,甚至還有心情朝陳副宗主揚揚手:“陳宗主慢走。”
陳副宗主心情複雜。
從陳副宗主到陳宗主,一字之差,能看出的是南宮焰的心機城府和進退自如。
才二十歲,修為高天賦卓絕還懷具鳳凰血脈就算了,怎麽這禦下之術、揣度人心也如此老道精通呢?
南宮一族有這樣的大小姐,以後又怎麽會止步於青州第一呢?
他長歎一聲,轉而想到了正陽宗。
正陽宗現任宗主自然是極出色的,奈何心中有情結難解,修為遲遲無法踏出那一步。
而正陽宗年輕弟子裡,那位少宗主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十大真傳弟子裡雖然有出彩的,但不是志不在此,就是好勝心太強。
他的思緒於是從內門轉到了外門,外門弟子裡只有兩人他有印象。
一人是顧劍安,少年的劍道和劍法都極出色,心性也堅韌不拔。
所以他才會時時關注,盡力護他性命,只是顧劍安的修為太低,成長起來需要太長時間。
還有一人是容夙。
容夙。
他不禁又歎了一聲。
容夙的天賦看著比不上顧劍安,但她的刀卻無人能比,像是因殺戮而生的。
只是此人戾氣太重,心性也不行,太陰沉黑暗,和正陽宗至剛至烈的道意是相衝突的。
而且外門大比結束後,他並沒有看到容夙,後來才知道容夙被南宮焰的人帶走了。
南宮焰。
老者想著,不禁回頭看了南宮焰一眼,女子端坐在那方華麗的玉座上,正低頭看著面前的一堆玉簡,一副不欲旁人打擾的模樣。
他搖搖頭,抬腳踏出了南明大殿的殿門。
後面的白衣女子皺眉,跟上老者的腳步,在出了南明峰後出聲喊住了老者:“師叔,方才在殿內,你為何不問南宮焰,緣何要帶走容夙?”
來時她已經跟師叔說過,要他幫忙問一問容夙的去向。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跟著老者來南明峰見南宮焰了。
老者皺眉,似乎是有些不悅:“剛才殿中景象你沒看到嗎?我應付南宮焰還來不及,哪裡還有功夫再去追問別的?”
“如果師叔真有心要問,怎麽會……”白衣女子也皺眉了。
“蘇明雁。”老者鄭重地喊了白衣女子的全名,表情嚴肅了很多:“在正陽宗修行了將近三十年,你隻修出了一副菩薩心腸麽?”
“師叔——”名為蘇明雁的女子表情一怔,像是有些難以置信。
老者放緩了語氣,再次開口了:“你是正陽宗的真傳弟子,你應該知道,正陽宗數萬外門弟子,對於正陽宗來說都是隨時能舍棄的存在。”
“但容夙是外門第一。”蘇明雁說。
“外門第一又如何,不還是外門弟子?”老者抬頭看向天空,眼睛裡的神情很複雜:“你認為外門弟子很重要?”
“是。”蘇明雁答道。
“重得過那兩條六階以上的靈脈嗎?重得過一部幻陣道法嗎?”老者問。
蘇明雁沉默了。
“外門第一,重得過南宮焰嗎?重得過南宮一族嗎?重得過一整座正陽宗的存亡嗎?”老者的聲音越來越沉重,似乎是在問蘇明雁,似乎是在自問。
蘇明雁沒有回答,老者於是走遠了。
良久,蘇明雁才抬頭,眼睛裡那絲迷茫越來越深了。
她望著天上翻湧不息的白雲,低喃道:“但正陽宗的宗主,當初也是從外門弟子的位置一步步走上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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