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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容夙感覺自己的身體酸痛不已,呼吸間都含著一種燒灼感和痛苦不堪。她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還是死了,是到了傳說中的無盡地獄。
不然她怎麽會什麽都看不見呢?修士踏足修行道後就能黑夜視物,容夙已經很久不曾體會到這種一眼看不到光的日子了。
然後意識開始一點點清醒,隨著意識越來越清醒,暈倒前發生過的事情一幕幕湧進容夙的腦海裡。
她止不住低咳了一聲,動動腳,發現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堆粗糙的枯草上。
她被南宮焰派人抓起來、關起來了!
容夙艱難地抬頭看著四周無窮無盡的一片黑暗,如此想到。
她暈倒前,似乎是聽到南宮焰說了南明峰。
南明峰是什麽地方她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因為和南宮焰有關,於是她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王小虎。
穿黑衣同樣心裡算計不少的青年當時跟她說過,南宮焰就住在正陽宗的南明峰上。
所以她還在正陽宗麽?但在不在正陽宗本來也不重要了。
不會有人救她的,正陽宗從來不在乎外門弟子,不管她是外門第一還是外門倒數第一。
容夙想了一會,又想到了腹部被南宮焰拿著白色小劍刺穿的傷口。
她艱難地嘗試著抬起手,循著感覺摸了上去,再把手放在鼻尖聞了聞,有一股涼涼的血腥味,但並不是很濃鬱,應該有誰給她止了血。
畢竟她的命卑微不重要,但南宮焰的命高貴勝玉石啊。
容夙稍稍安心了些,胸腔不住起伏著。
做完這些動作後,她感覺自己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再沒有挪動或是看看四周的力氣了。
她只能如一尾死魚般躺在那裡,艱難地忍受著呼吸時燒灼般的痛苦折磨,睜著眼睛在黑暗裡長久而不知結果地等待。
南宮焰會怎麽對付她呢?她殺不死她,但想要她生不如死,吊著她一口氣卻是可以的。
以後該怎麽辦?容夙是真的不知道了。
外門大比結束了麽?她沒去尋王小虎,王小虎應該拿著那些玉牌成為了外門第一,再靠著外門第一的獎勵破境丹破入通玄境,去內門了吧?
但那些似乎都和她無關了。
一步之遙,是開元境九重到通玄境的一步之遙,也是石門外到石門內的一步之遙,以後還會是生和死的一步之遙。
小光球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它出現時以它為中心,四周多出了一層白光。
容夙似乎是在黑暗裡太久了,看見那層白光時眼睛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然後再睜開時,看見了小光球後面一層厚厚的石牆。
她知道那層石牆代表著什麽,那是囚牢的牆。
正陽宗外門也是有囚牢的,用來關不服從安排的外門弟子。
容夙曾去看過幾次,後來嫌棄那裡太暗太髒太濕,就不去了。
小光球看著容夙這副淒淒慘慘的樣子,低歎一聲,聲音幾多惆悵:“你不會要死了吧?”
容夙看向小光球,聽著它這聲不太確定的問話和初見時那聲信誓旦旦的“你要死了”,心情莫名輕松了很多。
“不會。”她說著,聲音裡多出一絲堅定,“我不會死。”
小光球不信,剛要開口,被容夙打斷了。
她似乎知道小光球不相信,繼續道:“你知道生死結嗎?我給南宮焰施展了生死結的道印。”
小光球震驚:“你怎麽會生死結?”
所謂生死結,就是以生死綁定做結,和生死契很相似。
但生死結和生死契不同,後者一般是道侶間心意相通才會結的契約。
生死共擔,是因愛意而起,所以要兩個人都同意、共同施法才能結成。
那什麽是生死結呢?結者,束縛也。
生死結雖然也是生死共擔,但只要一個人就能夠施展,並且能隨意結住她能近距離接觸到的任意一個人。
同時,和生死契生死共擔、一人受傷另一個人感同身受不一樣。
生死結的兩人只要有一口氣在,不管其中一人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會影響到另一個人。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生死結是一種很變/態的東西,甚至在某些時候還能是禦敵保命的手段。
但生死結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因而別說生死結的解法,連如何施展生死結都很少有人會,甚至很多人壓根不知道生死結的存在。
容夙終於笑了,笑聲裡似乎含了些嘲諷:“你不是天道嗎?天道不都是無所不知的嗎?你怎麽會不知道我是從哪裡學會的生死結呢?”
它不知道,不過是因為她和那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都無關緊要罷了。
黑暗的囚牢之外,一座輝煌壯麗的宮殿內。
穿一襲華貴衣裳的女子端坐在宮殿華麗舒適的寬座上,她五官絕色,腰間已然換了一根雖然不是琉璃製成,但一看就知道同樣精致值錢的玉帶。
如果容夙看到了,想來又會不自覺將之換算成三階破境丹。
女子自然就是南宮焰。
此時她的眉皺著,眉眼間哪裡還有什麽慵懶笑意,只有冷若冰霜的一片不悅和嚴肅。
站在她兩側侍候著的仆從也越發小心翼翼,生怕哪裡惹惱了這位出自世族的大小姐。
“程老還沒回來嗎?”南宮焰面含不滿,在看到紫衣女子搖頭時心情更加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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