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裡低歎一聲,就想到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那時南疆內亂,南荒古神廟異動,她和那人結了生死結,幾經生死後動了心。
正逢南疆命定的小聖女降世。
那是南疆廟碑上的命定聖女,一出世就幾經波折,剛降生沒多久就被邪修偷走,想取她心頭血行邪術,還是她和那人聯手救回來的。
再後來,那人繼承了聖主之位,她要承擔起南疆族人的責任,不能受感情負累,自己也想要在正陽宗爬上高處。
於是生死結解開後,她回了正陽宗,一步一步成為了宗主。
只聽說南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聖女長到十五歲,為鎮壓異動以命獻祭,生死攸關。
再往後,南疆一族開啟護族大陣,就此斷了消息。
她再次聽到生死結三個字時,還是四年前在正陽宗外門弟子容夙那裡聽到的。
歲月如梭,她和那人聯手救回來時連話都不會說的小聖女原來已經長這麽大,眉眼間那股淡然自若像極那位南疆聖主,也喜歡上了一個人。
只是她的喜歡注定是得不到回應的。
容夙喜歡的是南宮族那位大小姐,幾日後就該稱南宮族少主的南宮焰。
宗主看向巫寒韻的眼神就含了些心疼。
容夙半晌沒聽到聲音,忍不住再次開口:“宗主?”
宗主就低歎一聲,手一招,裝著正陽鑒的朱漆色方盒自行懸浮到她面前。
她壓住那些情緒,對容夙道:“正陽鑒先放在本宗這裡,過段時間少宗主冊立大典上再給你。至於圓月玉佩,你自己拿著吧。”
畢竟容夙以後就是正陽宗少宗主了。
她跟原先那位少宗主不一樣,沒有師承和家族,總是要有自己的寶物的。
那圓月玉佩不但是地位的象征,同時也是以月華之力煉製、能參悟明月道境、安神清心的寶物。
少宗主冊立大典?再把正陽鑒給她?什麽意思?怎麽聽著是要立她當少宗主的意思?但她的任務不是沒有完成麽?
容夙看著玉盤上靜靜躺著的天藍色圓月玉佩一頭霧水。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旁邊目光溫柔的巫寒韻一眼,心裡的想法是:正陽宗宗主和巫寒韻的關系肯定不簡單,那麽所謂的少宗主之位——
她的眼神就有些複雜,正想著怎麽拒絕。
上方的宗主看著容夙一瞬間的反應,聲音驚訝:“容夙,陳副宗主沒告訴你,你已經完成任務,是正陽宗少宗主了麽?”
完成任務?她不是沒有殺玉灩春嗎?
容夙一臉懵。
她原先是打算回正陽宗後跟陳副宗主說一聲的,只是去了金銀山見到南宮焰再回來後,她就把原來的打算忘得一乾二淨了。
在南明大殿修行一個月,她確實沒有再見過陳副宗主。
宗主見她真不知道,有些無奈,但還是解釋給她聽:“你以為任務是殺了玉灩春就能當上少宗主?”
難道不是嗎?容夙眨眨眼。
“當然不是。”宗主搖頭,“真正的少宗主任務有兩個。”
“第一個任務,是擁有殺玉灩春的實力。”
不管用什麽手段,是不是同境界對決,你要保證只要你想,玉灩春會死在你手裡。
“第二個任務,是能殺卻不殺。”
宗主自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了容夙面前,看向她的眼神有欣賞。
知道生死結和容夙跟巫寒韻的大致過往後,她心裡是有些想立容夙為少宗主的。
但少宗主的位置關乎一宗未來,她才剛鎮壓住別的大能、把少宗主的位置空出來,當然不能隨意冊立。
“你知道原來那位少宗主的死因了?”宗主問容夙。
容夙應了聲“是”,想到那位少宗主是死有余辜,眼神一變,怔怔道:“宗主也知道?”
正陽宗宗主也知道那位少宗主的死因,那怎麽還——
以這位宗主表現出來的心性和手段,不應該明知那位少宗主是死有余辜,還把殺玉灩春當成少宗主任務的標準。
容夙若有所思。
宗主大概也能知道容夙心裡的想法,直接回答道:“對,本宗知道。”
她知道,還讓正陽宗弟子去追殺玉灩春、以玉灩春的性命換少宗主的位置,顯而易見是考驗。
能殺玉灩春,考驗的是實力和手段。
能殺卻不殺,考驗的則是心性和取舍。
正陽宗少宗主,不是只要天賦卓絕、手段高明就能當上的。修道修道,總不能修著修著把人道都丟了。
宗主看著容夙,手一揮,玉盤上那枚天藍色的圓月玉佩就懸在了容夙腰間,和她原來雪白色的弟子玉牌一左一右。
“容夙,你通過了真正的考驗,將是正陽宗名正言順、當之無愧的少宗主。”宗主聲音鄭重。
容夙怔住。
她看腰間的圓月玉佩一眼,想到這是南宮焰曾經拿在手上把玩過的東西,再想到正陽宗少宗主的位置,忍不住追問道:“那要是我真殺了玉灩春呢?”
夜曇湖邊,她已經打敗玉灩春了,只要刀一橫,玉灩春就死了。
“那你將徹底無緣少宗主之位。”宗主回答得很直接。
正陽宗不會立一個聽到少宗主之位就不問玉灩春殺人原因、直接動手的弟子當少宗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