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石林,枯樹。
周身黑沉、鱗片如鐵甲般堅不可摧、豎瞳冰涼如血的噬魂甲獸正挪動著比小山還要沉重的軀體追趕著幾個正陽宗的弟子。
容夙看了幾眼,直接出現在噬魂甲獸面前,手裡深湖揮出。
颯颯秋風吹動一地落葉。
容夙施展出了秋刀。
這是四季刀法裡她學會的第一刀。
也是幾年前她在沉魂淵裡學會的一刀。
圓滿境界的秋刀。
同時右手正陽鑒一動,就有日華璀璨熾烈傾瀉,結合沉魂淵內上任正陽宗宗主所設的禁錮封印壓迫著噬魂甲獸。
地面上染血的那幾個正陽宗弟子看呆了。
他們以前只在正陽宗宗主那裡看到這一幕。
只有正陽宗宗主才能如此輕松地操控正陽鑒。
結果容夙也能?
容夙當然是能的。
正陽鑒對她來說意義很不簡單。
南宮焰是因為正陽鑒才會來正陽宗的。
而南宮焰要正陽鑒是因為正陽鑒是以朱雀真血煉製成的。
朱雀和鳳凰同屬火系。
容夙的夏刀有焰火伴生。
焰火是結合朱雀玉牌和南宮焰的鳳凰火而生來。
所以她當然能操控正陽鑒。
她想著,順勢一招夏刀接著秋刀的刀勢劈出。
那隻八階的噬魂甲獸就這麽一步步被逼回黑湖。
鎮壓到此順利結束。
容夙的賭約已經勝出。
她能出去沉魂淵了。
但她沒有。
她看看右手的正陽鑒,看著黑湖石台上鎖鏈感應到噬魂甲獸後自行鎖住,再看一眼手裡的湛藍色長刀深湖,心裡生出了一個想法:她似乎能夠殺了這隻噬魂甲獸。
而且跟正陽宗上任宗主殺完後把獸魂鎮壓到沉魂淵、隔一段時間獸魂重生不同,她能完全消滅噬魂甲獸。
這想法有些荒謬。
容夙一時間有些把握不住。
就在這時,她後面響起一道聲音,短而急促,是長劍刺來的聲音。
那聲音來得很突然,足見長劍主人的蓄謀已久。
容夙還真沒有察覺到,完全是憑借本能一揮深湖,一招春刀就迎了上去。
桃花飄落。
容夙微怔,抬腳將那人踹出去,看清楚他的面容後微微驚訝:“關俊才?”
地面上的青年滿目怨恨,正是曾被她在正陽大擂台上打敗的關俊才,現在是踏霄境四重的修為。
以這樣的修為刺出剛才那一劍,算得上是很出彩了。
奈何還是不夠。
所以容夙沒有死。
關俊才恨極了,咬牙切齒:“容夙,你還我兄長命來!”
說完又是一劍刺來。
他兄長?關俊良?
容夙想了一會才想到某個死在夜曇境裡的青年。
她面無表情,隻深湖刺出,正中心口。
關俊才就摔在地面上死不瞑目。
心口上還飄著一片桃花。
桃花。
容夙怔怔失神。
萬物複蘇的春刀,也能殺人?
那秋刀呢?
她想到悟出秋刀的場景,也想到剛才施展秋刀的心情。
她是為了鎮壓沉魂淵內的噬魂甲獸。
也是為了正陽宗少宗主的位置。
但也能厚著臉皮說上一句救死扶傷。
畢竟噬魂甲獸如果一直不被鎮壓,出了沉魂淵問題會很嚴重。
所以肅殺蕭瑟的秋刀能救人,萬物複蘇的春刀也能殺人。
容夙像是一瞬間福至心靈,想到了武字。
止戈為武。
這或許才是宿柏溪真正想開辟的武道?
她還是不太明白,只是想到宿柏溪,就想到蘇明雁說的,她和她的刀、她的刀法都有世界本源的力量。
那力量來自於宿柏溪。
她改變世界失敗,但得了世界本源。
那改變一座小小的沉魂淵呢?
容夙一念至此,心境就完全變了。
她不僅僅是想殺了噬魂甲獸,她還想除了沉魂淵。
宿柏溪想改變的是整座世界。
她沒有那麽大的志向,此刻隻想改變沉魂淵,她沒有理由會失敗。
再接著,容夙順理成章想到了斷魂淵。
她複刻那時的心情,劈出了春刀。
春是萬物複蘇。
春是生機盎然。
春是希望無限。
但對容夙來說,春只是南宮焰伸出來的手。
她完美複刻了那時在斷魂淵的心情。
於這一刻,她的修為到了登天境二重。
一刀劈出,桃花飄落。
八階的噬魂甲獸化為虛無。
鎖鏈、石台、黑湖、沉魂淵都消失不見。
桃花越飄越多。
沉魂淵外的許多正陽宗大能驚訝地站不住了。
沉魂淵內,那幾個被容夙救了的弟子震驚不已,低聲呢喃道:“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桃花源吧。”
上方虛空。
容夙收刀回鞘,眉眼含笑,聲音輕輕:“桃花源怎麽就不存在呢?”
有桃花的地方,當然就是桃花源。
她伸手,接住上方飄來的一段枯木,本能感覺這是沉魂淵消失前的饋贈,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還是小心翼翼收好了。
然後大踏步往正陽宗山門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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