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焰說:“容夙。”
短短兩個字,不含多少情緒,容夙卻霎時間如撥雲見日。
豁然開朗。
迷茫無措驟然散去,她記起了所有,記得自己是容夙,記得她坐在觀瀾亭的地面上,記得南宮焰,也記得她原本是要去見南宮焰、說道侶的事情的。
但雲霧還在。
南宮焰在雲霧後面。
容夙不由按住手裡的黑刀,想著劈開雲霧就能見到南宮焰。
於是她一刀劈出,雲霧一瞬散開。
眉心龍形面具上許多魂力纏繞在一起,最後凝出了一道白影。
那白影看著容夙拿刀的手,微微一笑。
世界於這一刻震動非常。
自星月殿開始,許多事情都在變化。
星月殿前殿盤膝坐著的紫田還在修行,還在嘗試衝擊登天境,和以往千篇一律的失敗不同,這次她成功了。
清脆一聲響,象征著紫田成為了登天境的大能。
青山和綠水都驚訝到不行。
紫田卻站了起來,喃喃道:“容夙大人!”
沒有任何原因,她卻知道是因為容夙,她才能修到登天境。
當然也不止容夙。
因為在那一瞬間,她還無師自通般記住了一個名字:劍聖宿柏溪。
桃花源裡。
一直被舊傷折磨著、修行根基有損的顧劍安隻覺有一股暖流自膝蓋上的青鋒劍湧來,湧遍他全身,最後送他上了登天境。
登天境帶來的饋贈消去他所有舊傷,也修補了根基,於是他不但成為了登天境的大能,也如獲新生。
“容夙師姐。”
“還有——宿柏溪師尊!”
顧劍安握緊青鋒劍,望向上方的眼神明亮而凌厲,回到了一開始無畏無懼的劍修,少年意氣幾乎穿透雲霄。
遙遠的南疆,南荒古神廟裡。
冰棺裡躺著的一個青衣女子一瞬間睜開眼睛,在棺裡坐直身體,感受著被抹去所有痛苦的身體輕松自在,手按住冰棺,眼神變幻,最後隻道出一個名字:“容夙。”
容夙又救了她一次。
隔空抹去了她至少需要在冰棺裡沉睡幾年才能恢復過來的傷勢。
……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但那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卻是:他們都認識容夙,也曾和容夙結過善果。
觀瀾亭外。
南宮焰越走越近,卻沒有上前。
因為她看到容夙面前多出了一道白影。
南宮焰此時還不知道這座世界因容夙剛才那一刀而發生的改變,只是本能地感覺到有什麽不同。
那不同或許是因為那白影。
她在心裡想著白影的名字:劍聖宿柏溪。
亭裡。
容夙也在看著那道白影。
她自然也知道那白影是誰,也對剛才那些雲霧的出現有了幾分明白。
她是有許多問題要問宿柏溪的。
但在那之前,她先回頭看南宮焰一眼,先對南宮焰笑了笑。
南宮焰怔住。
白影宿柏溪看著她和南宮焰兩個人,笑了笑。
容夙才重新看向宿柏溪,發自內心地先行了一個拜禮。
是弟子拜見師尊的禮節。
也是無知稚子拜見救命恩人。
宿柏溪隔空抬手,容夙便覺有一股力量把她扶了起來,是她無法反抗的力量。
她驚訝不已。
因為眼前的白影,似乎比浮屠城前施展完冬刀就消散的白影要凝實許多。
正想著,宿柏溪出聲了:“容夙,你有什麽要問?”
聲音清和柔緩,聽著很是親切。
容夙心裡生出股依戀,想了很久,最後隻道:“剛才的雲霧——”
怎麽好端端的,會有那些雲霧呢?
宿柏溪便答了:“那些雲霧,形同於我的後半生所感應到的。”
自紅塵煉心後,她決定要以武開天地、讓天地有公道後,便是走在那樣一團迷霧裡,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前路。
容夙眼神微沉,心情有些壓抑。
宿柏溪卻不想在這些事情上說太多,她道:“容夙,你應該知道,我本來只是附在龍形面具上的幾分殘魂。”
自她死後,自容夙修唯心道成功、以血滴到龍形面具那時開始,龍形面具的主人就只有容夙。
這面具是宿柏溪抽出青龍血脈煉成的,自然也有她的存在。
只是那本來是不足以凝出她的魂靈的。
卻在容夙看著湖泊裡遊魚、最愜意放松時凝出來了。
所以才有雲霧的伴生。
因而此時的她是因容夙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而生的。
她看著容夙,眼神溫和,道:“我原先是要和你告別的。”
她早就死了。
浮屠城外那縷殘魂算不上什麽。
現在的她也不算什麽。
除開龍形面具,這座世界本也已經沒有了她的痕跡。
“但你劈出了那一刀。”
那是劈開她雲霧的一刀。
而雲霧,是宿柏溪最迷茫無措的那段歲月。
她因想劈開天地失敗而迷茫無措。
她會失敗,是因為當初劈出的那一劍被世族阻止。
換而言之,容夙劈出的刀續上了萬年以前她劈出的那一劍。
於是宿柏溪就想:以武開天地在萬年前失敗,萬年後或許還有成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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