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眼裡都是暴戾血腥,趁著最後一點施展血魂術的力量和滿心不甘, 捏緊驚雷劍後往膝上一橫。
“啪嗒”一聲,驚雷劍斷成兩截, 是被她生生折斷的。
容夙此刻心裡的想法是:
她的黑刀都斷了。
姚昊蒼八階的驚雷劍憑什麽好好的?
姚昊蒼臉越來越白,唇邊鮮血不斷溢出。
他疼到不行, 卻連攥緊手捶一下地面都做不到,因為他的手斷了,兩隻手都斷了,就如同驚雷劍一樣。
他是劍修。
驚雷劍是他的本命靈劍。
現在劍斷了,他受到的痛苦不是一點兩點,而是從身到心。
本命劍斷了的反噬。
劍修看著劍斷卻無能為力的絕望痛心。
他眼裡的懼意瞬間消失了,只剩對容夙滿滿的恨意。
“嘭嘭嘭!”
生死擂台反震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足以知道姚族族衛和那位姚族副族主此時有多麽心急如焚。
姚昊蒼眼裡有淚,目光從那柄斷了後被容夙隨意丟在地面上、如丟垃圾的驚雷劍上收回來,看向容夙的眼神怨恨滿滿:“容夙——”
他想問為什麽。
容夙為什麽這麽恨他?
他明明不認識容夙,也沒有得罪過姓容的修士和世族。
“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
容夙抬腳踩住姚昊蒼的胸膛,聲音輕輕跟呢喃一樣:“你們隨手所為,就折斷了那麽多人的人生。那麽多人丟了性命,結果你們連記都不願意記一下。”
她來自東川皇城,所有修士都知道。
姚族查過她,當然也知道。
容夙原先還擔心他們會不會想起來些什麽,會不會在生死擂台開啟前做些什麽,結果沒有。
什麽都沒有。
隻如世族看散修般目光高高在上,自信而高傲。
也是,他們怎麽會知道,所謂“作惡多端、死不足惜”的永興坊裡還有一個人活著呢?
活著踏上修行路,修到踏霄境五重巔峰,直到能和姚族少主同台賭命。
容夙低歎一聲,說道:“你說你不記得桃花塢,但你怎麽能不記得呢?”
她臉上多出幾分譏誚。
“生來高高在上、應有盡有的姚族少主,修行路上順風順水、從來不曾經歷挫折的姚族少主——”
“卻在那座桃花塢裡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甚至惱羞成怒、和段族少主從隊友變成對手,大打出手、淪為笑柄,你真的忘了麽?”
那應該是姚昊蒼人生第一次知道挫折兩個字怎麽寫,怎麽才過去二十三年,就能忘呢?
姚昊蒼的眼神不由一變,像是想到什麽。
他看著上方眼神沉沉的容夙,心裡算了算時間,忽然就知道先前姚族執事和許多圍觀修士都想不通的二十三天時間是怎麽回事了。
二十三天,也是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前,他去過東川皇城附近的桃花塢,和段族少主段佑一起。
他們本來是辦完事情打算回族的,路過時聽說附近有一座桃花塢。
時值冬季,桃花卻開得正盛,加上雲霧繚繞裡低眸望去,隻如仙境般醉人,便來了興趣,興衝衝想著去看看桃花、感悟桃花源的美好。
結果桃花還沒有看到,他們先遇到了一個比桃花還要驚豔醉人的女人,那是魔修玉灩春,踏霄境修為。
見了姚族、段族兩位少主和後面一眾的護道者,紅衣似妖的女人反而沒有逃命,反而慢悠悠在那裡欣賞桃花,甚至還想伸手折幾朵收起來。
她擋住了他們的路,看來的眼神還含著幾分輕視。
這無異於是對世族的挑釁。
才開元境修為、還是少年的姚族少主和段族少主哪裡能忍?
再加上除魔衛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們就拔/出了劍。
當然,那時的姚昊蒼和段佑心裡絕對沒有除魔衛道的想法。
他們只是聽多了玉灩春的不凡和名頭,少年輕狂,都想著乾一件大事名揚修行界。
所以他們要求四周的護道大能不要出手,圍而不攻,逼迫玉灩春壓製修為同境,打算兩人聯手殺死玉灩春。
結果很明顯,他們不是玉灩春的對手。
姚族少主和段族少主追著玉灩春在桃花林裡兜圈子,筋疲力盡後聽到紅衣的女人輕笑幾聲,她眼睛裡輕視的意味越來越濃。
在他和段佑惱羞成怒打算命護道大能出手擒住她時,那女人把傘一撐,如妖精般消失不見。
只剩姚昊蒼和段佑在原地憤怒無比,甚至開始指責對方。
什麽如果不是你的劍太慢,那女人怎麽能出掌拍來?
什麽但凡你當時長劍再往前一點,刺進玉灩春的心口,她就死了!
他們兩個人就能以開元境的修為殺掉玉灩春,徹底名揚修行界了。
總之就是互相指責,都在怪對方拖了後腿。
都是世族少主,就算家族是結盟的關系,少年心性高傲,哪裡能服?於是嘴上吵不出結果來,就直接打一架好了。
只是那一架——
姚昊蒼迎著容夙黑如暗夜般擇人而噬的眼神,沒來由生出懼意。
他心裡似乎有了答案,但還是難以置信,隻聲音嘶啞問道:“那和你有什麽關系?”
和她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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