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心裡卻是想上前補一劍的。
這是性格使然。
但她沒有這麽做。
她還記得她和南宮焰結了生死契,她死了南宮焰也會死。
一個人她能賭一賭。
但有南宮焰,她便想要萬無一失、穩中取勝了。
當然,最後容夙也不用回到桃花源。
天空一聲驚響,劍影照四方,白衣藍邊的南宮嚴出現了。
一柄青蓮劍舞得瀟灑自如,直接把段君鶴的修為廢了,打成重傷再丟進段族族地。
如此囂張,段族卻不敢怎麽樣。
然後南宮嚴才跟容夙解釋他來得快速的原因。
跟容夙想的完全不一樣,也和生死契關聯南宮焰性命無關。
南宮嚴會出現,完全是因為南宮正。
或許準確來說,是因為盾玉。
南宮正給容夙的盾玉上是有他的一絲神識的。
那絲神識不能做些什麽,只是會在容夙遇到致命危險、盾玉反擊時告訴南宮正。
他當了那麽多年的南宮族族主,想的自然多一些,也周到一些。
所以也有想到姚段兩族狗急跳牆的應對方法。
只是後來他要閉關,就把神識的感應交給了南宮嚴,讓南宮嚴接手容夙的安全問題。
所以南宮嚴才能如此快出現。
聽完後,容夙有些沉默,沉默以後就是動容。
南宮族,南宮正。
還有眼前的南宮嚴。
她握緊黑刀,很鄭重地行了一禮。
也開始正視南宮族和別的世族間的差別。
南宮嚴笑一聲,說年紀輕輕別太古板、要活潑一些後,踩著青蓮劍走了,據說是要去姚族族地敲打敲打姚通元。
姚族。
容夙便想到了姚族族主。
雖然心裡知道能養出姚族少主那樣的人很難修到至真境,但要說一點都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他就像一柄劍,懸在容夙頭頂。
他一日不出關,容夙便還是無法做到完全輕松的。
她低歎一聲,回了桃花源。
桃花源裡,顧妍妍正在跟儲白璧幾人總結桃花源的種種安排,最後說到了一個不算困難、但也無法解決的事情。
那就是桃花源裡現在沒有修為高的大能。
桃花源裡修為最高的原本是登天境二重的容夙和儲白璧。
玉灩春來了以後就成了修為最高的,但她也只有登天境五重的修為。
歸一境大魔風嘲笙是掛名客卿。
他們現在就是登天境的對手還能應對,但造化境的大能就很難了。
而且大能都是隨心所欲、不受管束的。
他們不曾立過天地誓約,如果真對上了,是很難搞的。
當然,桃花源現在還沒有碰到造化境的大能和他們過不去。
*
與此同時,九州大陸某個地方,某座酒樓外的破舊茶攤裡。
有位胡須長而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前,面前擺著一隻茶杯,他卻沒有注意。
那雙向來矍鑠有神的眼睛此時盛著沮喪迷茫,寬大的青衣隻襯出他的瘦削。
如果容夙在這裡,大概會一口道出他的名字:五順。
就是那個曾經被南宮衛關在南宮族星月殿水榭裡、看到容夙出現後說要教她生死縛、讓她能夠徹底掌控南宮焰的那個老者。
他是巫族族人,原名應該是巫順的。
卻對容夙自稱是五順。
容夙不知道原因,但也不在意。
因而她也不知道這老者實際上是因為她才能脫離巫族、奔向他向往的自由的。
他是巫族護族大能,原本是要一生護持巫族和南荒古神廟的。
那時南疆一族的陣法開啟了很久,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他卻可以。
老者想著想著思緒就有些迷茫,很自然而然地想到容夙,再想到那青衣女子彼時的言語和面上表情。
她會給他自由自然是因為容夙。
南疆內亂,南荒古神廟異動,許多事情壓得聖女無法呼吸,也不能放松。
回歸的聖女命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卻是出南疆去,看看哪個勢力在打聽生死結的消息,再隨機應變,要保證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黑衣刀修的安全,再把生死縛教給那刀修。
一陣風聲起。
五順對面的位置多出了一個人,青衣如雲霧。
五順一怔,不知道是緣分使然還是南疆一道這麽神奇。
不然怎麽他上一刻還在想著這位聖女,下一刻聖女就出現了。
他本能想起來行禮。
哪怕脫離南疆一族,他也是南州的修士,而聖女巫寒韻對整座南州來說是最重要、最至高無上的。
她十五歲那年就救了南州一次,堪稱是南州的救世主和神明。
巫寒韻擺擺手阻止他後,伸手倒了一杯茶,邊飲邊道:“順伯——”
這兩個字一出,五順瞬間有些羞愧。
巫寒韻沒有在意,繼續問道:“您見到您曾經夢寐以求想見到的世界了,您是否心滿意足、不虛此行?”
五順愈發羞愧了。
對面的女子一襲青衣如雲霧,飄渺若仙,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迷離感,看來的眼神無喜無悲,只有一片沉靜。
但五順卻知道,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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