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南疆一族的護族大能,按照規矩,要一生護佑南疆和南荒古神廟,一生不能出南疆半步。
這是當初南疆和南荒古神廟選擇護族弟子時就有言在先的。
他少時答應,後來讀了幾部關於外面世界的典籍,心裡就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他向往南疆以外的世界,想出去看看,為此不惜和剛回歸不久的聖女做了交易,自願脫離南疆一族,從此不再是南疆族人,以後也不得再進南疆。
現在巫寒韻問他是不是心滿意足、不虛此行——
五順苦笑一聲,滿是羞愧。
不是的。
外面的世界和典籍上的世界壓根不同,沒有那麽多詩情畫意、閑情雅致的風流韻事,他看到的只是一片人間疾苦。
這和他以為的、向往的根本不一樣,甚至還是兩個極端。
於是這位歸一境三重、精修南疆道、算得上立於世界頂峰的大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所適從。
他瞬間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南疆回不去,留在外面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他只能渾渾噩噩地踏遍世界,看著眾生疾苦。
只是聖女有許多事情要忙,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莫不是——
他眼睛一亮,剛要開口。
巫寒韻先行出聲了:“順伯當日脫離南疆是在廟碑前的,所以即便是我,也不能再同意你回歸南疆一族。”
五順眼睛一暗,接著就是疑惑。
巫寒韻看出他的疑惑,眸微垂,繼續說道:“順伯,你有聽說過、桃花源麽?”
五順一震。
巫寒韻把那茶飲完,抬腳想離開,被五順喊住了。
老者聲音遲疑:“聖女希望老夫進桃花源?”
巫寒韻沒有回答,很快消失在虛空裡。
坐在原地的老者五順看著面前那茶,眸光微動,又坐了一會後,也抬腳走了。
巫寒韻卻不是直接回南疆。
她立在虛空裡看了桃花源的方向很久,眸光清幽,唇邊含著一絲笑意,似是很期待地向某個方向去了。
那方向所指是雷州登天城。
她先去了原來生死擂台的地方,看了很久後轉到一處角落裡。
那角落距離姚族族地並不算遠,但姚族子弟高高在上,自然是不會來此的。
角落裡有蛛絲、有灰塵……
向來喜潔的聖女卻沒有在意,也懶得揮去那些塵埃。
她抬手結了一道結界後,盤膝而坐。
灰塵彌漫裡,她面上的笑越來越明豔,雙手變幻,似乎是在結一個玄奧幽深的道印,青衣都被黑光蓋住。
姚族族地,姚族族主閉關所在的那座庭院裡,一陣聲響震動整座姚族,進而是整座登天城。
姚族修士和登天城的修士都看去,就看到姚族族主自那座庭院向上踏步,甚至把屋頂都踏破了。
隔著遙遠一段距離,能感應到來自姚族族主的那股威壓。
就有修士壓低聲音驚訝道:“這股感覺,姚族族主莫不是修到至真境了?”
“閉關了那麽久,按道理來說應該也差不多了。”有修士附和。
也有修士表示不信:“至真境?修到至真境的修士都能留名於中州修行塔外的至真碑上,而且天地會生異象,現在還什麽都沒有呢。”
“這不是正要突破嗎?”有修士反駁。
說著說著,話題就有些遠。
“你們都聽說過三月賭約吧?”
“登天城生死擂台上的事無人不知,姚族族主出關後,要是知道姚族少主死在容夙手裡,那南宮族——”
有人幸災樂禍,順便拉踩幾句桃花源,也有人面含擔憂,想著桃花源挺好的,容夙也挺好的,要不然姚族族主還是別修到至真境了。
“你說了又不算?”有聽到這話的修士嗤笑。
角落裡。
青衣如雲霧的女子唇角上揚,聲音輕到沒有人能聽到,卻還是有聲響的。
她說的是:“本聖女說的,就算!”
她手指繼續變化動作。
姚族族地裡。
也有姚族的修士壓著聲音交流:“族主真能要修到至真境了!”
“那太好了,到時候南宮族和容夙就完了。我能為兄長報仇了。”
他兄長是死在三月賭約裡的。
太多嫡系子弟因容夙而死,因而不管登天城的修士怎麽想,姚族內很大一部分的修士都是恨容夙的。
除了東面庭院裡的修士。
那是姚族大小姐姚宣蘭的勢力。
此時這位姚族未來的少主、現在的大小姐正微微皺眉,眸光擔憂。
主殿裡。
姚通元也滿面驚喜。
如果自家兄長真能修到至真境,那麽一切都會不同。
他摸摸自己的手臂,隻覺前段時間被南宮嚴震到的地方還在痛著。
想著南宮正彼時瀟灑而漫不經心的神情,他眼裡含怨,直接一步踏出、要近距離去看自家兄長的突破。
然後他就看到立在虛空裡的姚族族主面容微白,他的修為是——歸一境八重!
姚通元的眼睛不由一縮。
他兄長閉關前是歸一境九重、幾乎半步至真境的。
怎麽會變成歸一境八重?
不但沒有提高,還墮境了?
這是衝擊失敗受了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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