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心裡就一震。
蒙著那雙清眸的雲霧散開後,她看到了言語無法描繪出來的深情和眷戀,還有——溫柔和虔誠。
段祁雖然還不懂這種感情是什麽,但卻瞬間失去所有力氣,隻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笑話。
青衣女子手再一揮,段祁不見了,是被南疆一族困鎖的手段關在了虛空裡。
赤羽從後面走來,表情有些鄭重,對青衣女子道:“主人,屬下無能,抓不到玉灩春。”
青衣女子聽完後目光微怔,然後搖搖頭:“她手段不凡,不怪你。回族吧。”
赤羽就一怔:“主人不去看看、那位大人?”
“不用,她不需要我。”青衣女子說著,抬頭看向天空,天上月光正亮。
她就揚了揚唇,直接往南疆一族的方向去了。
山谷。
所有南宮衛都撤走後,一直藏在樹後的紅衣女人耐心等了很久,才踏空落到那片原來被困陣圍住的土地。
地面上此時滿是鮮血,有她先前承受兩次反噬吐出來的,有段祁中了一刀流的,也有南宮焰掌心攥緊到流血的。
但最多的,還是容夙的血。
容夙。
玉灩春想著她對段祁虛情假意的模樣、舉刀刺進段祁心口的果斷,再想到她險些墮魔的痛苦掙扎,拿刀刺肩膀的堅定不移,最後是她看向南宮焰背影的眼神。
那眼神,道盡無盡愛意和留戀,哪裡像是一個負心人該有的?
她就一甩袖子,再看一眼滿地鮮血,踏空而去。
*
觀星樓,月夜,庭院。
距山谷回來已經過了幾日。
容夙當時回來後不顧肩膀上的傷口直接就去沐浴,雖然傷勢加重,但用了南宮族的靈藥,再養了幾日,也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幾日時間裡,南宮焰只在第一日來看過她,後來幾日都不見人影。
此時她正坐在庭院裡抬頭看月。
月光柔和,庭院一地如水,愈發襯得南宮焰對著她的側臉有些傷懷,她在為什麽事情擔憂、悶悶不樂。
容夙自然知道原因。
南宮焰擔心的是段祁。
南宮衛沒有抓到段祁,山谷內外有天羅地網,段祁卻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連造化境的程老都不知道她在哪裡。
容夙自己卻不是很擔心。
她知道段祁不會說出來是她的。
她利用那姑娘的喜歡利用得很好。
她本來是該跟南宮焰說的。
只是容夙看著蒙在月光裡、似乎和皎皎明月融為一體的南宮焰,便怎麽也開不了口。
容夙就站著看了很久,然後才拿著自己的黑刀走上前,直接對南宮焰道:“南宮焰,你心情不好?”
南宮焰因她的直白怔了怔,迎著她一副無所顧忌的模樣,不由有些想笑:“怎麽,你要取悅本小姐麽?”
她說著,想到山谷裡容夙脫口而出的那聲“我會睡你”,臉不由一紅。
容夙本來是沒有想到那麽多的。但她此時看著南宮焰微紅的臉,很自然地能知道南宮焰在想什麽,就有些不自在。
南宮焰看著她的不自在,眼珠轉動,似乎在打著什麽算盤。
容夙心裡一緊,生怕南宮焰再說些什麽、或者要求她做什麽,忙先一步出聲:“我舞刀給你看,如何?”
舞刀?
南宮焰眼神驚訝,看容夙一眼,看到她似乎是真的很認真,不禁一怔,想到什麽後眼睛裡生出笑意。
彼時容夙已經把深湖從刀鞘裡拔了出來,正想著在哪裡舞、從哪道刀法開始、收刀的姿勢應該如何。
然後她就聽到南宮焰壓著笑意的聲音:“不是說刀出必見血麽?”
容夙一怔。
南宮焰就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容夙面前,抬手摸上她的肩膀,那裡有容夙拿黑刀自己刺出來的傷口,幾日靈藥調養後已經好得差不多。
南宮焰也沒有多用力,隻輕輕按了按,有點疼,但更多的是癢。
而且南宮焰的指尖還繞來繞去,從她肩膀摸到她下頜,最後以一種典型調戲的姿勢挑起她下頜。
容夙迎上她明亮勝月光、笑意瀲灩的眼睛,就知道南宮焰真正想按的不是她的刀傷,而是劍傷。
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月夜,由當時名字還不是融魘的長劍刺出的劍傷。
容夙就沉默不回答,隻拿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南宮焰,拿刀的手微微收緊。
跟幾年前一模一樣。
都是壓抑裡藏著肅穆,黑衣立在月光裡,卻隻如一塊沉默的石頭。唯一不同的是,眼前這塊石頭眼睛裡多出了一抹神情,名為惱羞成怒。
南宮焰見好就收,指尖向上摸了摸容夙的臉後,坐回石桌前,聲音微揚,“舞吧。”
容夙:“……”
她認命地舞了起來。
深湖的刀刃如湖水湛藍,也似海水洶湧,伴著柔和月光,便如湖泊裡來自海洋的水掀起波瀾,在水天之間撞上那輪明月。
黑衣的刀修眉眼沉著,唇角卻以肉眼很難察覺的程度往上揚了一點,踏步騰挪,黑衣飄飄,華麗漂亮,竟和幾年前那道紅影重合在一起。
只不過一個是驚鴻劍法,一個是驚鴻刀法而已。
然後容夙想到什麽,唇角弧度越發向上揚,刀鋒一轉,就迎向坐在石桌前的南宮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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