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容夙笑著輕輕聲念出這八個字,想著世族的嘴臉和手段,越笑越大聲。
然後她咬唇咬到唇上都是鮮血,心裡發了狠,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會墮魔!她絕對不會墮魔的!
魔修人人喊打、和正道修士為敵。
她對所謂的正道修士沒有什麽意見,只是想:她一定一定不能墮魔。
她才不是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她會在所有正道修士的目光注視裡走到姚昊蒼面前,問問他:到底是誰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她不能墮魔。
因為如果墮魔,她也不能再當南宮焰的近衛。
容夙看一眼南宮焰似乎沒有挪動過的背影,唇角緩緩上揚,在那道蠱惑她的聲音再響起來時,直接舉起黑刀,一刀穿透自己的肩膀,隻留刀柄在肩前。
痛自然是很痛的。
但容夙也借著疼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此時離一個時辰還有將近二十息。
容夙就低眸,黑刀飲過許多修士和妖獸的鮮血,幾乎是在血裡浸出來的,能以凡鐵折斷有品階的劍刃,只是因為有一層煞力加持。
只是它卻很少飲到主人的鮮血。
因而它“嗡”一聲,發出一聲悲鳴。
還有十五息。
容夙就摸摸刀柄,動作極柔,小小聲對黑刀說:“你沒有傷到主人,而是在幫主人。”
她說著,握緊刀柄拔/出黑刀。
血滴落在地面上,匯成泊。
容夙把黑刀歸回笨拙刀鞘裡,走向了南宮焰。
五息。
四息。
容夙走到了,她抬手想拍拍南宮焰的肩膀。
一個時辰結束。
“嘭”一聲,是煙花盛放的聲音。
容夙抬頭,看見那煙花凝出了鳳凰的形狀,再散開。
水藍波光瀲灩,鳳凰重新匯聚,在她的目光裡展翅盤旋。
就如沉重黑暗的深海裡,鳳凰帶著她穿梭重重迷障,從水面浮出那一刻,全身暖融融。
南宮焰終於能回頭了。
她回頭,正看見容夙對她一笑,笑容如釋重負,然後跌坐在地上。
她本能地想去扶容夙。
容夙卻縮了縮手,道:“髒。”
她說:“南宮焰,回觀星樓,我要沐浴。”
山谷外。
段祁正在發足狂奔,陣法限制踏空,南宮衛遍布四方,都要抓她。
段祁自然知道原因,但那些南宮衛還是抓不到她。
畢竟她跟著玉灩春這段時間,也不是白跟的。
不一會,段祁甩開南宮衛後,表情微微得意。
那些南宮衛本來是見她就殺的,結果現在卻只是要抓她。
所以容夙應該墮魔了吧。
她想到容夙,心裡一疼,接著就垂了垂眸。
關於容夙說的那段過往,段祁確實不記得了,但她也能知道那應該是真的。
畢竟喜歡容夙以前,她不會在意別的什麽,別人的性命自然也和地上的泥土沒有區別。
當然現在也一樣,她只是喜歡容夙喜歡到成了魔。
但那又怎麽樣呢?容夙墮魔後,就只能依附於她,她遲早還是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段祁想著,就打算先離開這裡,療傷後再去觀星樓見容夙和南宮焰。
接著她就感覺自己不能動彈了,右手手腕一痛,竟是被封了穴位,形同於整隻手都斷了、廢了。
段祁的第一反應是:容夙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
然後才一驚,驚訝於這種手段的神秘莫測,抬頭就發現面前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一道青影。
青衣、聖潔、如雲霧,像極醉仙樓品酒大會後人人皆知、在南州地位至高無上的那位聖女。
但她似乎沒有得罪過這位聖女。
段祁剛要開口,忽然發現自己也無法說話了。
“你不用說話,我來說就好。”青衣女子緩步走來,道:“你別慌,只是有三件事情要告訴你。”
段祁無法動彈,只能暴躁而壓不住殺意地看著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完全不在意,隻自顧自說自己的。
“第一件事情,南疆罪域有些空,我想請段祁姑娘去住一段時間。至於住到什麽時候——”
她壓了壓聲音,道:“什麽時候段君鶴無法威脅到她,我再放了你。”
段祁眼睛一縮,幾乎聽到這裡,就知道這位聖女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容夙了。
因為容夙。
那她對容夙——
段祁就看向青衣女子的眼睛,想看看她眼裡有什麽。但什麽都沒有,女子眼裡蒙著一層雲霧,她看不清楚。
但如果她對容夙不一般,那麽她不殺她就說得通了。畢竟容夙墮魔後是需要她的,所以只怕她很快就能見到容夙了。
段祁想到這裡,眼神微微得意。
然後她就聽到青衣女子繼續道:“第二件事情,她沒有墮魔,也不會墮魔,魔印對她的控制已經消失。”
那青衣女子回了眸,直視段祁的眼睛,打量著她眼裡的震驚和失望、沮喪,許久後才再次開口。
這次她的聲音很涼,再沒有先前的空靈溫和,也很鄭重嚴肅,甚至如同宣誓一般。
她說:“她不是魔,她是我心裡永遠不會熄滅的那縷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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