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就擺擺手表示不用多禮, 問明南宮焰的位置後繼續往內走。
走了一會後看到一方石台,南宮焰正穿著華貴無比、象征大小姐地位的族服坐在上面, 臉色看著有些陰沉。
周圍一股血腥味。
容夙看著階梯上還沒有乾涸的血跡,以及一些南宮衛挪走的屍體,就知道南宮焰應該是剛殺了一批人。
這是世族的事, 容夙沒有興趣知道。
因而她收回目光, 感受著此時氛圍, 就覺得此時似乎不太適合問那些事,想著是不是應該先回星月居。
青山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容夙大人?”
他似乎是有些驚訝會在這裡看到容夙,但接著就有些高興:“容夙大人,您來得正好, 小姐有些不開心,您去看看吧。”
不開心。
不就是殺了一批觸犯族規的族人,南宮焰怎麽會不開心?
容夙不理解, 她自然不認為南宮焰是那種心慈手軟、會因殺族人而自責的人。
但她還是應了一聲,拾階而上, 幾步走到南宮焰面前,聲音輕輕:“南宮焰?”
南宮焰一怔, 看到來人是容夙後,顯而易見地有些開心,就想去牽容夙的手,卻看到自己手上還殘留著幾滴鮮血,動作就一頓。
容夙看到了。
她是不在意這些的,想了想就攥著自己的衣袖搭在南宮焰的手上,將那幾滴鮮血擦乾淨,說道:“好了。”
南宮焰怔怔看著她,低歎一聲,看看還在清理現場的南宮衛,對容夙道:“陪我走走吧。”
容夙沒有拒絕。
她任由南宮焰牽著她的手步出大廣場,走到靠近湖泊、有十幾顆高大綠樹的地方,對南宮焰道:“你是在因那些死了的族人而不開心?”
如果是往常,南宮焰只怕早纏上來、要親她什麽的,這一路走來卻寂靜無聲,容夙就知道她還是在意剛才的事情的。
她的眼神很溫和,眼裡倒映出一個南宮焰。
南宮焰怔怔看著她,就想說些什麽。
她就說了,說的內容都跟剛才被殺掉的族人有關。
說族規擺在那裡,卻還是有很多族人明知故犯、肆意妄為。
說那些族人仗著地位高貴就肆無忌憚,不知多少次做出那種險些殃及一族的禍事。
說他們眼裡只有修為高低,而不知人命關天。
但世族內利益相關、盤根錯節,所以那些觸犯族規的族人一直有大能護著,最後還說和那些人共同頂著南宮的姓氏,她很不喜歡。
她的聲音和面上表情都清楚地表示出她對這種現象,以及到處都是這種現象的南宮族和所謂世族有多厭惡。
容夙就想到夢魘死境後一直藏在心裡的疑惑:南宮焰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當世族大小姐?
畢竟她見過那麽多世族子弟,他們都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但南宮焰不一樣。
像南宮焰這樣的人,在世族裡是很少見的。
她雖然地位高貴,但也算是從卑微處爬上來的,最知道世族爭權奪利的黑暗和激烈。
看似遊刃有余、應付自如,但她是不是內心深處也是排斥、不喜歡甚至厭惡的呢?
容夙的心不禁砰砰跳動起來。
她想:經過日月山境和星合草後,她現在的天賦已經比得上很多天才了。如果繼續修行,有朝一日未必不能和那兩人相比。
那她是不是能緩一緩,緩到修為差不多後,再多用一些心機和手段,做到殺/人後也能有逃命的能力呢?
如果南宮焰真的厭惡世族內的黑暗無光、盤根錯節,那她是不是能問問南宮焰——願不願意跟她、亡命天涯呢?
容夙的思緒就有些亂,她直接問南宮焰道:“南宮焰,你是不是很厭惡這樣的南宮族?”
南宮焰的聲音一止,眸光微微複雜。
她沒想到容夙真能看出來。
雖然她現在在容夙面前是真的再無隱藏。
是不是很厭惡這樣的南宮族?是的啊。
她很厭惡這樣盤根錯節、因為顧忌那些族人背後的大能而不能按照族規辦事、只有利益和實力,而無半點原則的南宮族。
她也不是現在才開始厭惡,而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從娘親死於雪地卻無人在意、副族主謀她血脈,她的所謂親族卻都漠然置之以前,從知道世界是什麽模樣時開始。
她不喜歡她所在的南宮族,甚至是打骨子裡厭惡。
容夙還在問她:“既然厭惡南宮族,那怎麽還要當南宮族的少主?”
南宮焰就笑了一聲,聲音堅定無比:“是,我是厭惡南宮族,很厭惡很厭惡,但我一定要成為南宮族的少主。”
容夙一怔,滿目不解。
南宮焰就看她一眼,聲音輕了很多,說道:“容夙,娘親以前跟我說過,厭惡什麽,就去改變什麽,不要只是厭惡。修士修行是逆天而行,人也一樣。”
容夙不由一震,再說不出什麽,只是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的南宮焰,半晌無法回神。
南宮焰卻像是打開什麽心結似的,向前踏出一步,聲音有些感懷:“你一開始見到我時很厭惡我,其實你厭惡的不僅僅是我,而是所有世族和所謂的世族子弟,對麽?”
容夙沒有回答。
南宮焰就繼續道:“其實厭惡也沒有什麽的,因為厭惡我們這些世族和世族子弟的修士本來就有很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