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小姐先前對商玉的歸屬不感興趣,所以比賽內容的決定權落在中州世族方族的嫡系子弟方行雲手裡。”
所以呢?那跟她有什麽關系?容夙不解。
“我剛剛得到消息,那方行雲以前曾和南宮煌做過交易。所以他很有可能在比賽時想踩小姐一頭, 如同王羽真一樣挑釁小姐, 想讓小姐丟臉。”
綠水問道:“若是那樣, 容夙大人會出手嗎?”
容夙微怔,心想:以南宮焰的修為和實力,那方行雲就算想挑釁、壓南宮焰一頭也未必能成功。
“是,小姐能贏他。只是如果小姐不想出手, 容夙大人會出手麽?”綠水看了抬頭望來的南宮焰一眼,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
“同台較量武技修行、道境感悟,講究的是點到為止, 和生死廝殺不同,注重的是招式是否精彩玄妙、道境感悟是否通透。”
綠水看容夙的黑刀一眼, 直接道:“如果不是生死廝殺,有修士和你修為相當, 隻想淋漓盡致和你打上一場。容夙,你能不能贏?”
不是生死廝殺,意味著容夙那些從生死廝殺裡悟出來的至簡刀法都不能用,因為那些刀法招招指向要害。
隻想點到為止,那麽容夙的四季刀法也不能用,因為那是容夙的底牌、絕招,卻和道境感悟關系不大。
容夙說是刀修,實際上卻離真正的刀修遠之又遠。
因而綠水看向容夙的眼睛,聲音很嚴肅:“容夙,你修的刀道是什麽?”
修士修的道看似相同,實際上卻是完全不同的。
南宮焰修劍道,卻懷有改造世族的遠大目標,那就是她的道。
儲白璧修浩然劍道,走的是浩浩蕩蕩、追求公道的光明之道。
顧劍安的劍道至剛至烈,和儲白璧有些像,卻多出一股正直不屈、歷經磨難的意味。
蘇明雁的劍道如水,有情也無情;關俊才修東山劍法,以勢壓人,也能稱作一種道。
南宮炯修機關道,很符合他機關算盡、心思多變的性格。
凡是天才,必有隻屬於自己的道途。
雖然修行界大多數修士渾渾噩噩,但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有想要的東西的。
那麽容夙呢?容夙的道是什麽?
綠水見容夙的第一眼,以為她的道是殺戮刀道。如果是這樣,那麽也很適合。
只是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再加上這次跟隨容夙、看著容夙一路走來的表現,她就知道絕不會是殺戮刀道。
她曾問過紫田,知道唯心道的存在,只是本能地感覺,唯心道也不算是容夙真正的道。
容夙根本沒有隻屬於她的道。
她和人交手,大多時候都是以弱對強,以生死廝殺居多,所以看不出什麽。
但若是沒有生死廝殺呢?如果出刀的目的不是為了殺戮,那麽容夙的刀還能做什麽?
如果刀修無法對自己的刀法收放自如,只能任由殺戮的刀意肆意蔓延,那麽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刀修。
綠水本來是不想說的,因為她效忠的只有小姐一人,別人如何和她無關。
只是容夙既然能為小姐、為紫田出手打敗王羽真,那麽她也不是不能開口指點一二。
因而綠衣女子面上的表情都是嚴肅鄭重。
容夙就知道前面什麽南宮煌、方行雲、同台較量什麽的都只是鋪墊,綠水想問的只是這個問題。
同時她聽到了紫田的傳音,說的是綠水不但是登天境的大能、執掌星月殿,而且道境感悟很深,很能看清迷障、窺見事物本質,放到外面的大宗門,多少是個鎮宗級別的教習長老。
容夙就完全明白了。
綠水會開口問她的道,是想指點她。
她覺得這種感覺很玄妙。
畢竟她現在哪怕知微境九重修為、是正陽宗排名前十的弟子,但一路走來幾乎只靠自己。
除了十四歲遇見巫寒韻後得她一番指點外,就是二十四歲遇到南宮焰。
那時的南宮焰因為生死結關聯性命的原因,也曾教過她一些東西。
除此之外,再沒有人教過她。
她沒有師尊,因為沒有誰想收她為徒。
當然,她現在也不需要。
只是她修的刀道——
容夙就低頭摸摸自己的黑刀,再拿出儲物戒指裡的深湖,一起擺在面前的石桌前,回答道:“我不知道。”
看過南宮族藏書閣那麽多藏書後,她完全能夠明白綠水的意思。
道途不明確的修士是無法修煉到登天境的。
如果她隻想止步於登天境,那麽怎麽樣都行。
九幽山海境開啟一回,那麽多世族子弟爭到頭破血流,就是因為境內有道韻環繞,就是因為那關乎登天境後的道途。
登天境後走的任何一步都關乎對天地自然、對自身的認知,所以不能再渾渾噩噩。
如果隻想要強大,隻想著殺戮,那麽只能走魔修心性暴戾的路子。
綠水會指點她,是希望她能修到登天境,能跟南宮焰——長長久久。
只是綠水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想過登天境以後的路。
容夙不知道自己的刀道到底應該怎麽走,也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麽。
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修到登天境。
她就垂眸,迎著旁邊南宮焰的眼神,始終說不出“也不想知道”幾個字,隻低低聲回綠水道:“請綠水姑娘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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