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何夕,忙過了頭,不小心把你忘了。”她笑笑,柔聲哄道,“我保證下次不會。”
何夕自告奮勇:“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時雨:“這個……”
剛升起的心情因為這聲猶豫再度下沉。
“那就是不方便讓我知道的事,對吧?”
“……嗯,不太好說。”
“……沒事。”何夕捂住泛紅的鼻尖,自覺地反思了自己的錯誤,“是我太需要你了,老黏著你不放……你想做什麽就做好了,不要把自己累到。我不該過多乾預你的。”
時雨失言,笑容褪了幾分明豔。
她關停風筒,拿起木梳,輕緩地梳理著黑藻般的長發。
“時雨。”
“嗯?”
“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何夕忽然轉過身來,伸出她從進門開始便緊握的拳頭。
她抓過時雨的手,將尚且帶著余溫的鯨魚掛件鄭重地交接。
時雨一瞬間呆住:“何夕,這是……”
夢裡遇見的鯨魚,正不可思議地躺在她的手心裡。
“你那時候不是想要嗎?”何夕說,“我送的掛件。”
近三個月,她總算弄明白了時雨在乎的點。
和擁不擁有無關,她想要的是意義的附加值。
何夕開竅的速度,可真是個謎。時雨想。
她眼梢枯萎的笑意漸漸回春:“這麽說你去參加互動了啊,好玩嗎?”
提到這一趴何夕飛速躲進了被子裡。
“你可別說了,倒霉死了。”她遮住煞紅的下半張臉,小聲嘀咕,“那頭海象看見我跟看見吃的一樣,哐哧一下撲出來,水全灑我頭上……那麽多人在,臉都丟完了。”
時雨寵溺道:“說明你好看唄,動物也喜歡。”
一個“也”字,點亮何夕那黯淡的眼。
“今天能睡你這兒嗎?”她問。
“當然可以了。”何夕主動留宿,時雨求之不得。
“那我先補個覺,吃晚飯了叫我下。”何夕心滿意足地躺下,唇角微微彎曲,像個嘴饞的小孩似的提要求,“時雨,炒飯,我想吃。”
時雨幫何夕塞好棉被的邊角:“知道了,我等下去和做飯的叔叔說一聲,麻煩他單獨給你做一份。”
“謝謝。”何夕很有禮貌,“還有謝謝叔叔。”
“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好。”
時雨抱起何夕冒雨奔波送來的洋桔梗,出門去找住同一棟樓的阿姨借花瓶。
這一大捧花,竟裝滿了兩個大號的瓶子。
阿姨熱心腸,邊幫時雨插花邊嘖嘖稱讚:“這麽漂亮的花,跟我們時雨蠻配的喏。哪個小夥子送的?”
“不是小夥子啦,是何夕買的。”時雨笑著更正道。
“哦,是小何,怪不得怪不得,這孩子人真挺好的。”何夕來過那麽多趟,福利院的叔叔阿姨都把她當半個自己人,“你昨天不在不知道,她幫我搞了整整一天衛生呐,那地板,鋥亮的喲,書也全給碼整齊了……”
在阿姨那兒聽了一堆何夕的“活雷鋒”事跡,時雨抱著鮮花回了房間。
她將五顏六色的洋桔梗擺上桌台,裝點單調的秋天。
床頭糖罐的蓋子開著,地板上掉了張糖紙。
被子踢開了一邊,何夕蜷在裡面熟睡,嘴角留著細粉狀的糖渣。
“為什麽……”
她說著夢話,眼尾閃著亮晶晶的微光。
“為什麽你們……都只能陪我……到十九歲……”
“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
時雨輕輕走過去,拉上那條漏風的縫,用袖子替何夕擦了擦嘴。
她歎了聲氣,忍耐著眼中漲水般的不適感,喃喃自語。
“我果然還是……”
“放心不下啊。”
第52章 51單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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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業式在一小時前散會,校門口人走茶涼,沒剩幾個家長孩子。
離入伏尚有些時日,太陽卻急不可耐地顯露毒辣的本性,曬枯了不少老實本分的行道樹。
何夕背著書包,等在門衛室旁邊的一顆梧桐樹下,仰望那些口乾舌燥的葉子在日光中一點點蜷縮成燒焦的錫紙。
她盤算著,如果收廢品的老伯比哥哥先出現的話,她就把包裡的暑假作業都用來獻愛心。
有媽媽跟何年攔著,何潯安再怎麽發怒也不關她事。
“哈哈,爸爸媽媽都不要你,何夕真可憐,略略略……”
小胖墩啃著油膩的烤腸,跟在母親身後衝她嬉皮笑臉。
何夕隔空瞪他一眼,二話沒說擲了一塊石頭過去。
石頭砸到連衣裙,女人的冒牌香奈兒沾上了汙穢的沙塵。
她立馬怒形於色,走上前將何夕搡倒在地上,連踹幾腳:“……你個死丫頭,有爹生沒娘養的,真當我不敢教訓你?!”
高跟鞋扎在小腹上,像把胃給刺穿了。
何夕吃痛地捂住肚子,疼得直冒汗,臉上頓起一陣嚇人的痙攣。
女人不過虛張聲勢,真出事可不敢擔責。
“大壯,愣著幹嘛,走啊!”她惶惶地拉走似乎想去扶人的兒子,快步流星地遠離了事發地。
不久,何年匆匆忙忙騎車趕來接妹妹,看到的是她跌倒路邊,灰頭土面與汗流浹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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