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玩吧,我先走了。”何夕忍無可忍,觀察期一過直接撂話走人。
時雨既不挽留也不駁斥她凶巴巴的語調,自個兒伸著手往空中左右比劃,興致勃勃。
何夕回去時路過六樓的護士站,一個護士急急忙忙地問同事:“12床的病人又跑哪兒去了?她今天還有個抽血沒做啊。”
同事相對淡定:“先管別的床吧,等那個小姑娘回來再說。”
12床,時雨。
何夕記性不錯,一下聽出她們在說誰。
轉身離開恣意瀟灑,眼下冷靜過後她不免心生些許愧疚。對一個絕症患者來說,她方才的態度實在太惡劣了。
身為情商窪地,何夕深知自己的缺陷所在而無能為力。
默念“麻煩”一百次,她拿起手機給時雨發消息。
開局一個表情包以避免突兀。
何夕:“護士在找你,你玩夠了就趕緊回來,給人家添麻煩不好。”
時雨回得很快,用語音:“所以你是在給我通風報信?”聽上去她並沒有不開心。
何夕:“我在闡述事實。”後綴跟著個無語顏文字。
下一條語音開頭多了“撲哧”一聲笑:“仰躺的時候看見的天空很不一樣,下次你也可以試試。”
何夕條件反射在輸入框裡打下“不要”,細想一下又默默刪掉。她不會給時雨可乘之機,記下第十二個“不”的。
她關掉微信,把手機設成了勿擾模式。
裝死大法,屢試不爽。
醫院門口,幾個孩子握著從路邊攤買的泡泡槍追逐打鬧,不禁讓何夕想起時雨的所作所為。
認識時雨也有段時間了,可她對這個女孩仍然一無所知。
何夕不明白,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時雨?是靜若處子的文藝青年,還是動如脫兔的怪小孩?又或者這兩者都是她,一個永遠無法被常人理解的異類。
想多了。
何夕寬慰自己。
兩個月,不,最多一個月,等我結束這份委托,她就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
希望會有人陪她面對結局。祝她好運吧,反正我是做不到。
調皮的小男孩把泡泡槍口對準了走神的何夕。
她冷冽地瞪他一眼,五指比成槍,抵在男孩腦門上。
“砰。”她聲色陰沉地嚇唬道。
熊孩子嚇得不輕,屁滾尿流地跑去跟家長告狀,喜獲一頓“男女雙打”。
第7章 06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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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天氣預報顯示這天是多雲轉陰。午後不久,突如其來的暴雨傾盆而下。
何夕百無聊賴,趴在她的辦公桌上,側頭欣賞窗外晦暗如末日的景象。
一到多雨的時節,人的心情很容易與雨天的氣壓一般低。
同事們各忙各的,與偷懶的何夕形成鮮明對比。尤其是董思然那邊,敲鍵盤的聲音仿佛響了幾萬年,在何夕聽來,這比聒噪的雨聲更討人厭。
林遠小天使忙裡偷閑送上一句關懷:“小夕姐,我看你沒什麽乾勁,是沒睡好嗎?”
“我向來沒乾勁。”何夕弱弱糾正他。
林遠往她桌上扔了個小盒子,說:“請你吃綠豆糕,我外婆做的。昨天我給大家都分了,就你沒來,那今天可不能再漏了。”
“哦,謝謝。”何夕一動不動。
“不客氣,小夕姐太瘦了,要多吃東西啊。”林遠笑出兩排白牙。
鈴聲大作,手機和桌面同頻共振。
何夕騰出一隻手按下免提鍵,這樣她就可以不用換姿勢接電話了。
“何夕,你在銀舟嗎?”師傅問。
“嗯……”她慵懶地回答。
黃新鴻:“那正好,你去我辦公室的櫃子裡取一個黑色文件袋,等會兒來三院帶給我。”
“……好吧。”何夕哀怨地掃了眼密不透風的雨幕。
她不緊不慢往辦公室走的同時,那密如雨點的打字聲也戛然而止。
“唉……這麽多櫃子要找到猴年馬月啊?”何夕一邊翻箱倒櫃一邊哀聲載道。
文件袋還沒找著,辦公桌上的相框倒是被她不留神撞到了地上。
誒?沒放照片的相框,還是兩個。
何夕納悶。師傅的辦公室,她來得不多,所以之前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她把它們撿起來擦了擦,重新擺好。
一轉頭,她苦苦尋覓的文件袋赫然出現在眼前。有人跟著進了辦公室,不聲不響地替她完成了任務。
“謝……”何夕抬眼看清那人的臉,瞬間沒了道謝的興致,“偷聽我電話,你什麽意思?”
“自己懶惰開免提還怪別人,你夠好笑的。”
董思然雙手插兜站著,微微仰著下巴。她冷冷譏笑,話裡火藥味十足:“你這徒弟假的吧,師傅平時存資料的地方都不知道。”
何夕不甘示弱:“你厲害你去送東西唄,你不是最喜歡邀功了嗎?”
今天早上她聽說了董思然的事跡:當上實習生沒幾天,主動申請接了十多個委托,前輩們都說沒見過這樣的。
反觀何夕,至今就時雨一個委托人,除了偶爾來坐著摸摸魚,幫黃新鴻跑跑腿,什麽活都不用乾。
她想,董思然大概是看不起自己的做派。
“……膚淺。”董思然冷眼相對,甩下不明所以的兩個字,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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