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個人的見解很到位,尤其是對主人公關系的詮釋。”她眼角掠過一抹微光,“他一定愛慘了這本書。”
何夕:“嗯……所見略同。”
時雨繞個圈,走到她身前,攤開的手掌上躺著一枚暗金色的葉脈書簽。
“送你個禮物,何夕。”她笑道,“我剛在宿舍挑了好久,想來想去還是書簽適合你。”
“梧桐葉……你自己做的嗎?”何夕拿起來端詳,認出它的前身——一片巴掌大的梧桐樹葉。
時雨頗為驕傲:“對哦,用這後面種的那顆梧桐樹的葉子,我等會兒帶你去看看好了。”
“那就,謝謝。”
本該感激涕零的一聲“謝謝”,從何夕嘴裡說出來,卻比白開水更寡淡無味。
時雨:“不客氣,你幫了我,應該的。”
何夕:“……你在還我的人情?”
時雨:“是啊。”
“……既然如此,”何夕掏出手機一頓操作,把備忘錄發給時雨,“這些,麻煩記得還一下。”
“這都什麽?”
“你昨晚欠下的債。”
時雨面露難色:“太多了,沒有一次性償還的辦法嗎?”
何夕秉公無私地說:“沒有,還請你不要耍賴。”
“還不清怎麽辦,我們永遠互相虧欠啊?”時雨開玩笑。
何夕:“要欠也是你欠我的。”
不知不覺,天色將近日暮。
夏日,夕陽,圖書館,都像攝製在膠卷上的分鏡,緩慢而明晰,浸染著複古的色調。
何夕把玩著書簽,愛不釋手。末了,她將梧桐葉夾入書中,海蓮寄的第一封信那裡。
“我想借這本書。”她把《查令十字街84號》舉到時雨眼前,“你有這個權限嗎?”
時雨拍拍胸脯:“雖然圖書館常年沒什麽人光顧,但我好歹是個義務管理員,能做主。”
何夕:“‘義務’是什麽意思?”
時雨:“我的工作有點特殊,福利院哪裡有忙都會去幫的。負責圖書館的阿姨有事回家的時候,我就幫她管一管。”
“何夕,電話和住址報我下唄,我錄進系統裡。”她坐到服務台後邊,打開了電腦敲擊鍵盤。
何夕自有她的想法。
她按時雨說的報完信息,隨即取出書裡的借記卡,抄起台面上的筆將工整的“何夕”兩個字寫到“時雨”的正下方。
“好了。”何夕雲淡風輕地說,“手續辦完了。”
“你在追求儀式感。”時雨看穿她,掩笑道。
何夕一臉正直:“也許吧,我這人比較懷舊。”
兩人前後腳走出圖書館。先走一步的時雨忽地感覺自己的衣擺被人扯住了。
“走慢點。”何夕低聲命令。
她一貫薄涼的性情和眼下戰戰兢兢的模樣對比起來,反差感滿分。
時雨哭笑不得,安慰道:“沒事的何夕,這個點大白一般都在和阿亮搶晚飯吃,不會過來的。”
何夕半信半疑:“真的?”
時雨:“大白要真來了,我就犧牲自己給你拖延逃跑時間,好吧。”
“……浮誇。”何夕松開時雨的衣角,裝得輕松。
矮房後是一片空地。地上光禿禿的,沒什麽雜草,正中間栽種著一顆梧桐樹,孤零零像座燈塔。還不到落葉的時節,樹冠上鬱鬱蔥蔥的綠,迸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何夕:“這樹種了很久了嗎?”
時雨:“比我在福利院都要待得久。”
“挺好的。”何夕懷念著感慨,“我故鄉的梧桐,也比我更早認識那座城。”
“何夕的老家,是哪裡?”時雨邊送何夕往大門口去,邊問道。
“剡裡,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何夕望向東北邊的晚霞,“它在那個方向。”
“你看得見它?”
“看得見。因為它就在那兒。”
等出租車的期間,何夕再一次和時雨欣賞了穗州的日落。
這是一天裡,太陽僅剩的光與熱,是普羅米修斯盜來的火種。它們化作祝福,灑向人間。
熹微的暮光中,何夕若有所失地問時雨。
“時雨,你覺得自己幸福嗎?”
女孩子揚起嘴角,勾住半分暮色。
“當然。”她未曾猶豫,說,“我很幸福,每一天都是。”
第15章 14深夜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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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社畜們喜聞樂見的周末時光。
然而總有人在去上班的路上。
何夕頂著淡青色的黑眼圈,哈欠連天地走出人擠人的地鐵站。
熬夜成習慣後,睡眠質量陡然下降。昨晚她沒睡好,牽連腸胃發了一早上的脾氣。
漫長的通勤,空空如也的肚子,何夕想打個小盹,卻被饑餓感吵醒。
何夕頹靡不振地走進出站口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從貨架上抓下個麵包以備充饑。
“5塊。”店員系著圍裙,熟練地掃碼收銀,“早啊,何夕。”
何夕一激靈,睡意嚇得東逃西竄。
她吃力地抬起不聽使喚的眼皮,定睛瞧了瞧女孩笑眯眯的臉。
“……時雨。”睡醒後沒說過話,她嗓子還是沙啞的,“你為什麽會在這裡。”
無巧不成書,何夕暗想。
時雨直率地回答:“打點小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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