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慵懶地搭腔:“名字是很重要的東西……它是載體,不是工具。這一點,你們楊院長深諳其道。”
時雨喜上心頭,說:“那我替得她和你說聲謝謝。”
何夕隨聲應了下,反應平淡無奇。
“我睡一會兒,到點叫我。”
“沒問題。”時雨從書架上取下冊書,坐到她的床邊。
照入房內的陽光經過空調的中和,暴脾氣收斂了不少,暖烘烘的熱著心坎,送何夕睡了個好覺。
恍恍惚惚,她夢回剡裡的冬季,那懸著一輪暖陽的正午,那令人心馳神往的安寧。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醒來。
頃刻,透過眼簾的光被遮去大半。
有個人在她耳畔咬著字輕喚:“何夕,再睡下去,要錯過下午的課了。”
何夕迷迷蒙蒙解開眼睛的封印,對上時雨近在眉睫的目光。
“……叫人起床,靠這麽近幹嘛,無語。”
睡蒙圈的她,說話軟乎乎的,像一拳打在棉花糖上,不痛不癢。
“怕你睡太死。”時雨露了個老母親般的笑容,拉著何夕站起身,“離上課還有段時間,要先過去嗎?”
何夕:“你等我,先緩一緩……”
大腦卡殼了,世界天旋地轉。
時雨兩手扶著何夕,以防她跌倒。
“好些了沒?”
“……稍微,好一點。”何夕使倔道,“不用攙著我了,我又不是瘸子。”
打臉來得防不勝防。
血液一股腦湧入眼底,害得何夕看不清地面,忽然腳底一滑,失去平衡撞向書架。本就“超載”的書架遭此一難,跟泄了閘一樣,“劈裡啪啦”往下掉東西,最後落得滿地狼藉。
“何夕!你沒事吧?”
“我去……疼死我了。……這什麽?”
何夕摸索著想站起來,無意中摸到了地上的相片。
畫面裡的主角是她。一雙黑眸深邃清明,眼角仿若有光,與深藍的背景色相得益彰。薄唇微微上翹,似笑非笑,顯出一絲稀薄的疏離感與少年氣。
這是本該被時雨刪掉的,她在水族館偷拍的照片。
兩人的視線相交於一點。
各種意義上,空氣突然安靜。
第17章 16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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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嗒。”
反手鎖上房門,確認隔牆無耳,何夕沉眸盯住時雨。
她將時雨逼到角落裡,舉著“罪證”嚴刑拷問:“……不解釋清楚,你可能沒法站著走出去了。”
一摔,一砸,一怒,她那綿軟無力的調調早一掃而空。
時雨非但不慌張,還頂著何夕的威壓說笑:“病貓變老虎,這轉變有點大啊……”
“少給我胡扯。”何夕傾身,封堵了時雨逃跑的必經之路,“抗拒從嚴,不過就算坦白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時雨被何夕的思維繞暈了,無奈至極反而笑出聲:“那我說還是不說嘛。”
“說。”
“是這樣的,手機裡的照片我確確實實刪掉了……”她別有深意地拖長了尾音,眼梢跟著一並攏起,“但你也沒說不能洗出來啊。”
何夕:“我的寬容是讓你用來曲解的嗎?”
時雨頂嘴:“拍得多好看,刪了可惜。”
“……管你什麽借口,沒收了。”何夕面不改色,把手往回收。
相片落在何夕手裡,只怕屍骨無存。時雨舍不得她的收藏品就這麽隕落。
她一把扯住相片另一角,在何夕再三警告“松手”之後,幽幽地央求道。
“你就行行好,把它留給我做紀念嘛。”
她笑,純良中透著一絲說不清的魅惑。
舌尖向上,抵達上顎的那瞬觸電般彈開,再輕輕回落到齒間。
“姐、姐。”
簡短分明的兩個音節,好似被妖精施了咒。
何夕一晃神,手上卸了力,相片被時雨不慌不忙抽了回去。
驚慌失措的視線,昭示了她的心緒不寧。
“你……”
“謝謝姐姐。”
時雨掐準了何夕換氣的空檔,乘勝追擊。
……卑鄙,狡猾,恬不知恥!
何夕頓時失語,腦海中像煙花爆炸似的蹦出一堆貶義詞。
試問,世上還有比時雨更難對付的人嗎?
她會使壞,會明知故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自己節節敗退的底線。
最可惡的是,她每次都能得逞。
天理難容。
“何夕,我建議你先去開個門。”時雨善意提醒,笑得有模有樣,“否則別人找過來撞見,我和你加起來都不夠說清的。”
胸有城府卻極少顯山露水,當真是腹黑的最高境界。
“……”
在何夕心裡,面子比天大,她輸也要輸得像平局。
“下、不、為、例。”
後槽牙咬得嚴絲合縫,生生磨平四聲氣音。
下午授課時的何夕與早上判若兩人。
她繃著張陰沉沉的臉,眉眼寒涼,既不挨著時雨坐,也不張口閉口使喚她,一副要和時雨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
時雨一手撐著側臉,看似在讀書,目光卻總有意無意往奓毛的那位身上移。
何夕生性冷薄,一般不輕易和誰真的發火,頂多礙於傲氣耍一陣橫,怒氣下了頭便成過眼雲煙。眼下她決定較真,想必是被捅到哪點敏感之處,一氣之下走進了死胡同,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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