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要不我們從頭看起?”
何夕:“沒必要,就這麽看吧,打發打發時間。”
小滿做完一頁題,恰好抓到她們在講悄悄話。她扶了下眼鏡,不做聲張,繼續專心致志研究公式。
志願活動太沒勁,惰性逐漸佔據上風。
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何夕仗著那一紙“欠條”,時不時地催上一句債。
“時雨,我渴了,你們這兒有水嗎?”
“時雨,我有點餓。”
“時雨……”
看著時雨忙前忙後,有求必應的謙卑樣,何夕情不自勝勾起抹轉瞬即逝的笑。
孩童般驕頑的報復心,今日大滿足。
“我去食堂看看午餐準備好了沒。”時雨說,“書給你留著了。”
何夕端起時雨倒來的水:“快去快回。”
她最不擅長和小孩共處一室。
時雨含笑,轉向小滿:“小滿,要聽何夕姐姐的話哦。”
“好的。”
小滿從未見過時雨對哪個外人如此上心。結合畢生所學,她能解出的答案有且只有一個。
待時雨走遠,這孩子脫口而出。
“時雨姐姐很喜歡你。”
童言無忌,有著意想不到的殺傷力。
“咳,咳咳……”何夕一口涼水嗆了喉,險些再也喘不上氣。
小滿意識不到自己的話有多麽嚇人。
她接著說:“時雨姐姐也很喜歡我。”
女孩抓過紙筆亂寫一通,滿心歡喜地抬起頭來宣布她的發現。
“所以,小滿等於何夕,何夕等於小滿。”
許是嗆水那下用力過猛,何夕精神錯亂地與小滿理論起一個並不成立的等式。
“這不能相等。”
“為什麽?”
“條件不一樣。”
“一樣的。”
何夕急了,一個不注意語氣重了些。
“不能就是不能,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小滿也是厲害,換成一般小孩,這會兒大概率要被嚇得哇哇大哭。
“不一樣……啊,我知道啦!”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凝視著何夕凶巴巴的面孔,一分鍾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為我喜歡時雨姐姐,何夕不喜歡,這裡不一樣,對不對?”
用最天然的語氣說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儼然一個縮小版的時雨。
何夕一時半會兒搞不清楚,她該生氣還是該訝異。
三十六計走為上。
“對。”和小孩說理純屬白費口舌,於是何夕糊弄道,“你喜歡她,我討厭她,行了吧。”
小滿把這個善意的謊當了真。她學著大人模樣,推了推眼鏡:“別擔心,姐姐說過‘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不會和她告狀的。”
何夕無所謂什麽告不告狀,低頭看向書上:“隨你。”
“可是,為什麽你不喜歡她,她卻還要喜歡你?”小滿顯然把這當成了數學難題,絞盡腦汁地想。
時雨!
何夕在心裡怒吼。
你都教了她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何夕:“那是她一廂情願。”
小滿:“?”
未來的學霸學到了新詞,非讓何夕給她釋義。
這個時候,數學反倒幫上了大忙。何夕從小滿的草稿紙上汲取了靈感,沉住氣道:“就是說,我和她之間是個不等號,你能懂嗎?”
“不等號……哦,我好像懂了!”小滿靈光乍現,在紙上寫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跡——
何夕 ≠ 時雨
女孩如獲至寶,把紙張折起來藏進口袋裡。
她開心得笑出兩排貝齒:“謝謝何夕姐姐!”
“不、不用謝。”何夕抽著嘴角應付,一心祈禱時雨早點回來拯救她。
志願分上下午,中間的午休時間,各人自行安排。
員工宿舍與孩子們的住處緊挨著。
時雨送完小滿,便問何夕是否想去她宿舍休息。
何夕猶豫:“……睡你床?”
時雨:“還有個懶人沙發能用。看你怎麽方便。”
“你有室友嗎?”
“我一個人住。”
“那……好吧。”
乾坐了幾個小時,她的確有些困乏。
時雨的房間和何夕想象中相差無幾。簡潔乾淨,雜物不多,在視覺上,這幾平米的空間顯得一點也不逼仄。
一側擺了張鋼架木板雙層床,下層睡人,上層則堆滿了書。佔地最大的是一個書架,它前方鋪了地毯,其上有個迷你沙發。
窗戶正對著門口,向陽迎風。何夕心想,時雨往常坐在這裡看書,不經意間的一顰一笑,必是足以驚豔時光的。
“何夕,你和小滿說什麽了,她今天興奮得不像樣。”時雨納悶,“這孩子怕生,你怎麽跟她親近起來的?”
“沒什麽。”何夕臉不紅心不跳地往小沙發上一躺,伸個懶腰,“話說回來,小滿的名字也是你們院長取的嗎?”
時雨一邊整理書桌一邊回道:“嗯,她來福利院那天剛好是小滿。小滿是因為小兒麻痹被家裡棄養的,以前大概是叫招娣盼娣這類。”
“換了個名字,開始嶄新的人生。”時雨用抹布擦拭著一副相框,照片上是她與阿亮的合影,“她還算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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