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健身角剛翻修過,全新器材與場地,俘獲了一批熱衷鍛煉的大爺大媽——
還有個賦閑的女大學生,與她的貓奴死黨。
何夕懶懶地仰躺在一張弧形腹肌板上,伴著別人打太極的純音樂曬日光浴,小憩怡情。
“何夕,你睡這兒不太好吧。這是人家練仰臥起坐用的,我們不能佔用公共資源。”
時雨勸她換個地方打盹,她愣是不聽。
“哪佔了,我練一半不是練嗎?”何夕困極,語氣糯乎乎地詭辯,“仰臥不起坐,這叫去繁留簡,推陳出新。”
這滿口胡言,體育老師聽了一定罰她跑圈。
時雨寵笑,摘了一雙棉手套,給何夕墊在腦下。
“阿姨讓你飯後運動運動,你倒好,跑外頭睡大覺。”
“能睡是福。”
“行,你睡著攢攢福氣,我在附近隨便看看。”
“嗯嗯……”
她淋著暖融融的陽光昏睡,不久便溺進了溫柔閑逸的夢鄉。
不覺過了幾時,一種濕濕軟軟的觸感忽然纏上了身,繞著脖子下顎遊了個遍,擾她清夢。
何夕撒迷怔道:“時雨,別鬧……還在外面呢……”
她在睡夢中懵憕地想,時雨怕不是真屬狗的,大庭廣眾下也不知道節製點,竟膽敢對自己下黑手。
眼瞅著貞潔不保,她毅然醒神。
一睜眼,何夕人都傻了。
有隻貓臥在她胸口,瞪著渾圓的眼睛,瞳仁是兩道棗核一樣的豎線。它似乎把何夕當成了食物,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她的側頸。
她當即花容失色。
“唔啊啊啊——”
尖聲徹響,何夕“吧唧”一下摔到了地上,小孩找媽般“時雨時雨”地叫喊。
“怎麽了何夕,出什麽事……”時雨停下跟練了幾式的八段錦操,閃現到她身旁。
何夕結巴著說:“貓,有貓!它、它對我……”她像受了什麽天大的欺辱似的,顫著咬緊的薄唇,攥實了手中的衣領。
犯罪嫌疑貓踏著小碎步湊向她,扒拉扒拉褲腳,嗅嗅聞聞。
時雨蹲下身,想去抱貓,被何夕攔住:“別碰,這種野貓沒打過疫苗,當心被抓。”
老小區是流浪貓的地盤,傷人事件她沒少聽。
“但它戴著項圈,也許是走丟了吧。”時雨擬聲喚一喚,貓咪就跑了過來,任她撓頭抓背。
花貓瘦得皮包骨頭,路都走不穩。
時雨:“何夕,你帶吃的了沒?”
何夕嫌棄地擦幹了黏糊糊的口水:“它剛才想把我吃了,你還打算救濟它?”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時雨愛撫著小貓,幽幽地吟詩一首。
何夕捱不過她“以文相逼”的招數。
“……愛貓人士都像你這麽心善,國庫都得虧空。”她拂一拂衣袖,樣子瀟灑地往便民小賣部走去,“在這兒等我。”
一小會兒後,她一手插衣兜,一手拎著裝得滿當的塑料袋,重返案發現場,當場抓獲了正摟著貓狂吸的癮君子一枚。
“……放下來,髒。”何夕勾指提住時雨的棉服後領,酸勁兒衝頂地沉語道。
時雨擱下貓,眨眼朝她放電:“何大人可是賑災來了?”
她笑著瞥瞥何夕掃來的貨——大半是膨化食品與甜食。
“高看我了你。”何夕小氣地挑揀出一根火腿腸,然後把袋子的兩個把手打了個結,封鎖庫存,“這個給它吃,別的它不配。”
貓貓蹦起來討要火腿,爪子輕撓了下她的手背。何夕匆忙把誘餌扔給時雨,跑她身後避避險。
時雨撕去香腸的包裝紙,小段小段地喂給花貓。
吃相好可愛,跟何夕一模一樣。
她樂然自得地看著小家夥進食,余光則時刻留心著自家那位。
一雙白玉雕般的手,從兜裡摸出個砂糖橘,熟稔地剝皮擇須,輔以柔美的打光,像某部紀錄片裡的慢放特寫。
“這也是買來喂貓的?”時雨側頭問。
何夕:“買來喂你的。”
她掰了一瓣橘子,捏在食指和大拇指間,送到時雨嘴旁。
“吃。”表情呆冷,用詞精煉,頗似訓犬。
時雨憋笑失敗:“何夕,你和浪漫有仇嗎……還是說,這點也遺傳了你爸?”
她想到傅璟在飯桌上分享的趣事:結婚二十三周年紀念日,何潯安腦瓜開竅請她看愛情電影,他本人卻在影院呼呼大睡,呼嚕連天。
“浪漫這門學問,何老師要重修過了。”
“咳嗯,少說點,臉皮老了不經丟……”
老夫老妻日常拌了兩句嘴,被女兒犀利點評成“夕陽紅狗糧”。
“……真是膩歪。”
她發表評論時,正向時雨的碗裡夾去一隻油燜大蝦。
“……”何夕默而改口,略羞澀道,“專門為你買的,很甜,要嘗嘗嗎?”
聲線放柔,皎淨的淺笑也補上了,夠得一百分。
時雨低頭叼走了橘瓣,暗裡讚歎自己調教有方。
“甜不甜?”
“超甜。”
“那我再剝一個。”
何夕那衣兜鼓鼓囊囊,明顯備足了超額的口糧。
連番盛情投喂下,貓和人都吃了個飽。
“何夕,你看它額頭這塊白斑,像不像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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