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車來之前,她們站在醫院門口,鬱折枝沒話找話說:“你經常過來?”
花落月回答道:“一周兩次左右。離得也不遠。”
鬱折枝順口問:“醫生怎麽說?”
花落月沉默了那麽片刻。
鬱折枝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
那些調查資料她已經看過很多次,結論無一例外,治愈希望渺茫。
如今花母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也不過就是源於花落月那有些可笑的堅持。
但鬱折枝也總不好就因為這一句話就向花落月道歉。
好在花落月很快回答道:“一直都是老樣子。”
鬱折枝「哦」了一聲,接下去就不知道該說什麽。
聊天也要有來有往才叫「聊」,之前在住處幾次見面,好歹還有花落月問問她吃飯的口味,再不濟評價一下對方穿衣的風格。
但在醫院門口,距離生死這樣近的地方,她們好像還沒有親近到可以肆無忌憚地討論的程度。
最後也只能像是無關的局外人那樣不痛不癢地說些類似誇讚的話:“你很愛你的母親。”
鬱折枝聽見花落月輕笑了一聲。
“我有哪裡說錯了嗎?”鬱折枝轉過頭去看她。
“沒有……”花落月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鬱折枝才反應過來,花落月似乎是在回答她上一個問題。
“我不敢說自己愛她。”花落月說道,“那樣顯得很蠢是不是?但是……人與生俱來的東西也就那麽屈指可數的幾樣,心裡還留一點寄托,好像生活下去就不會覺得那麽辛苦了。”
“啊……抱歉……”花落月突然回過神來,“忘了我的胡言亂語吧,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
鮮明的界限一下子劃在她們中間。
花落月每每看見病房裡的花母,心底多少都有些感慨,那些殘留下的複雜情感、心底深處的共鳴也是叫她漸漸融入進這個世界的東西。
只是她差點忘了,唯有鬱折枝是她不可隨意分享那些微妙情緒的對象。
鬱折枝沒有安慰她的義務。
她也很難在鬱折枝身上找到什麽歸屬感。
怕是只會叫對方覺得自己矯情,喜歡胡言亂語不知所謂吧。
鬱折枝果然沒有再繼續跟她聊下去。
黑色的轎車停在她們面前,鬱折枝拉開車門叫花落月進去。
花落月坐上後座之後,才問了一句:“鬱總不回公司了?”
鬱折枝從另一邊上車:“明天再去。”
花落月安靜了那麽一小會兒,冷不丁地問:“是被人看到了嗎?”
鬱折枝說:“好像有人偷拍。”
花落月懂了。
難怪鬱折枝要跟她去醫院。
鬱折枝跟她說了鍾小姐結婚的事,也不需要刻意去當眾演什麽大戲,但在外面總不好表現得太過生疏。
尤其最近正被人記在心上,暗戳戳地關注著。
所以下車之後,進小區的時候,鬱折枝伸手去拉花落月的手腕,帶她進了電梯,花落月沒有掙扎,反而順從地往她身邊靠了靠。
電梯裡還有人,也不知是晚高峰還是單純的巧合,跟在她們後面進來的人不少,花落月跟著鬱折枝一退再退,幾乎貼到電梯壁上。
鬱折枝的鼻尖撞到花落月的頭髮,下意識皺了皺眉,往後靠了靠,腦袋後面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撞到牆上。
退無可退。
花落月覺察到動靜轉過頭來,正撞上鬱折枝緊皺的眉頭。
光從手腕上的力道就能體會到鬱折枝的緊張程度了。
她好像還真的格外討厭別人的肢體接觸。
花落月露出幾分歉疚的神情,卻沒有動彈的意思。
總共就這麽一點空間,讓也無可讓,掙扎動作太大還會叫人注目。
花落月只是盡力往側面挪動幾分,叫鬱折枝不至於直接撞上她的後腦杓。
光滑的鏡面照出鬱折枝愈發扭曲的臉,她沒忍住笑了笑。
鬱折枝投來不滿的視線,花落月輕聲說:“還是笑一笑吧。萬一叫人看見,說不定以為我們吵架了。”
聲音輕到鬱折枝險些聽不清楚,她只是下意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怎麽自然的笑容,一邊還是本能地往反方向避讓了一下。
花落月低頭看了眼被抓住的手,沒有說話。
「叮」的一聲響,電梯停在下面的某一層,至少一半的人走出去。
幾人說說笑笑地走在一起,大概是什麽親友間的聚餐活動,沒人注意到電梯後面的異常。
電梯裡的空間一下子就寬敞許多,鬱折枝暗暗松了一口氣。
前面兩個年輕女生正說到公司新來的傻×領導試圖立威結果反被富二代員工打臉的笑話,全然沒注意到另一角的動靜。
鬱折枝剛剛聽到最高潮的部分,就聽見花落月在旁邊叫了她一聲:“鬱姐……”
“嗯?”
“到了……”花落月說道。
電梯門再次打開,前面的女生聽到聲音,連忙往裡讓了讓,給她們讓開了路。
鬱折枝這才反應過來。
跟著花落月走出去的時候,她又聽見後面的女生小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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