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鬱折枝當然知道這八個是什麽意思,也清楚這是誰寫給誰的。
花落月寫給鬱折枝。
早在三年以前,她似乎就篤定鬱折枝會跟沈雪凜在一起,甚至結婚。
然而鬱折枝看著隻生出了幾分無名的惱火。
只是三年過去,她已經學會盡量心平氣和地去看待與花落月有關的事情——反應得越激烈,便越顯得她好像還在意著她似的。
但她並沒有意識到,越是刻意地去抑製那些想法,便越難將思緒從花落月身上抽離出來。
她想著花落月想了一路的時間。
最後那張明信片也沒有被她丟掉,而是在回家之後隨手塞進了玄關的抽屜裡。
當她快要把那八個字從記憶中抹除的時候,卻又被前來借宿的表妹翻了出來。
表妹因為感情問題跟家裡鬧了矛盾離家出走,結果沒能跟男友雙宿雙飛,反而在情人節當天喝得爛醉如泥。
幸好旁邊的好心人幫她打了通訊錄上的電話,才叫她不至於卷入了什麽糟糕的案件中去。
鬱折枝對此也厭煩得很,但畢竟也是親戚一場,表妹沒犯什麽大錯,她加完班接到電話之後還是趕去了酒吧,恰好看見陌生的男人端著酒杯繼續勸誘著已經喝醉的表妹,一邊正要對她動手動腳。
看到鬱折枝走過來,男人抬頭看向她,短暫的驚詫之後就變為了驚豔的神色。
然而沒等他開口調戲,就被鬱折枝一個冷眼瞪回去。
當然,真正叫他心生懼意的,還是跟在鬱折枝身後兼職保鏢的司機。
男人剛伸出來的手被一巴掌拍回去,看看身材魁梧的司機,他也不敢說什麽,只能訕訕地端著酒杯起身,夾著尾巴轉頭跑遠了。
鬱折枝將醉得一塌糊塗的表妹拎回去。
一進門,表妹就直奔衛生間,抱著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
鬱折枝能做的也僅限於扔給她兩瓶水和一條乾淨的毛巾,她自己一個人住沒有請保姆,其他更細致的服務也就沒有了。
好在表妹吐完肚子裡的酒水之後,也稍稍清醒了一些。
鬱折枝去外面接電話,應付完表妹的父母,聽完父親叫她好好照顧表妹的囑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表妹癱在沙發上小聲地哼哼唧唧。
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單純喝酒喝多了難受。
可能二者皆有之。
鬱折枝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就聽表妹冷不丁地問她:“折枝姐,你後悔嗎?”
鬱折枝看了她一眼,問:“後悔什麽?”
表妹晃了晃不知道什麽時候翻出來的明信片,她看到背後的八個字,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對鬱折枝和花落月的祝福。
畢竟鬱折枝也就結了那麽一次婚。
表妹問她後悔跟花落月離婚嗎。
鬱折枝說:“不後悔……”
表妹面對著沙發背的方向躺著,還要扭過頭睜大眼睛去看鬱折枝,像是要確認她是不是在說謊話。
鬱折枝臉上沒有絲毫謊言帶來的尷尬與窘迫,仿佛說的就是自己的真心話。
但表妹卻不怎麽相信,小聲嘀咕:“可你又追不到沈小姐——他們就快要結婚了吧。”
鬱折枝抿緊了唇角,她知道表妹想說什麽了,對於這個話題她已經感覺到了不悅。
然而喝醉了的表妹已經徹底失去了察言觀色這一項技能,自顧自地往下說:“那跟那個花、花落月什麽的在一起其實也沒什麽吧,舅舅之前一直說你們感情挺好的,我覺得你肯定不討厭她……”
表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根手指,磕巴了半天,才說出兩句稍微清晰點的語句來:“要是沒離婚,哪至於像、像現在這樣……兩隻單身狗獨守空房……”
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小聲嗚咽起來,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鬱折枝看得眉頭直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撒點安眠藥直接把這個開始胡言亂語的醉鬼撂倒了事。
但苦於家裡沒有安眠藥,只能暫且作罷。
表妹在情人節跟男友分了手,這也是鬱折枝剛猜出來的內容。
她完全不了解表妹這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連她男友的面都沒見過一次,更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而分手。
當然她對此也毫無興趣。
出於最基本的人道主義,看著表妹哭得慘兮兮的模樣,鬱折枝默默歎了口氣,還是將自己的忍耐底線往下調了一些。
但醉鬼可不會懂得體諒人心。
表妹手握著那張明信片,就有說不完的感慨,許是為了將自己從失戀的痛苦中拯救出來,她寧願將這一部分移情到表姐身上。
“反正她也不是不喜歡你……越回避越顯得你心虛,幸好沈小姐沒準備回國,婚禮也不在國內辦,不然你就要變成備胎小可憐了……雖然現在也像……真可憐……”
斷斷續續的話說得顛三倒四。
鬱折枝知道自己不應該跟醉鬼計較,但好幾年前就已經結束的一場合約婚姻落到表妹嘴裡,反倒成了她可憐的象征,這讓她不可抑製地感到了幾分惱火。
那場婚姻早就已經結束了。
她跟花落月也已經結束了。
至於沈雪凜,光是看到那張臉,自然會冒出許多關於「替身」的揣測,放在以前,她會覺得心虛,會想辦法找借口去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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