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洗碗時一個都沒有打碎。
她發現沈含煙這個人,也不知是做事太求快還是怎麽,穩重中意外有點毛躁,比如走路偶爾摔跤,洗碗時偶爾打碎碗。
可是媽的,為什麽她連這些毛躁的毛病都覺得可愛,好像讓沈含煙整個人變得更加鮮活了起來。
季童洗碗的時候沈含煙並沒在廚房陪著。
季童洗完碗走出廚房,看到沈含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季童瞟了眼,發現她在看一部紀錄片,關於博物館的文物。
這真是些很奇妙的東西,穿越千年時光而來,那時的人就算再長壽,也早已血肉都灰飛煙滅,唯獨這些器物,穿過大浪淘沙般的時光洗滌留存了下來。
季童忽然想:不知世界上,有沒有什麽能比這些器物存在的更長遠?
當她發現沈含煙在看著她的時候,暫且收回了思緒:“我走了。”
沈含煙:“你買的薯片還沒吃。”
哦對,她差點忘了她剛才在小女孩羨慕的目光中,趾高氣昂拿了一包薯片。
此時正放在沈含煙面前的茶幾上。
季童走到沈含煙身邊坐下,剛要拿起薯片的時候,薯片被沈含煙拿走了。
沈含煙撕開包裝,一股氣泡水混著荔枝的香味飄出來。對,季童還是連薯片都愛甜口的。
沈含煙拿了一片,送到季童嘴邊,就像季童剛才喂她吃排骨那樣。
季童張嘴,把薯片咬進去。
可沈含煙的手指還晃在她嘴邊,那麽纖長,纖長而瑩白,今天下午在K大的洗手間隔間裡,有那麽一瞬間,她那麽想被它深入。
季童一低頭,把沈含煙的手指含進了嘴裡。
吮著它,舔著它,用舌頭來回來去的包裹它,用舌尖不停的剮蹭它,她滿腦子都是下午在洗手間隔間裡的的想象,她不知道沈含煙為什麽不要她。
直到把沈含煙手指上的薯片粉舔了個乾乾淨淨,她才把沈含煙的手指吐出來。
沈含煙的手指在客廳頂燈下閃閃發光,上面都是季童的口水。
沈含煙看著自己的手指說:“季童,其實你比自己想象的色你知道麽?”
明知沈含煙這是在“報復”她剛才那句,季童的臉還是紅了。
她一下子站起來:“我走了。”
沈含煙視線移向那包薯片。
季童一下子抓過那包薯片:“我帶走吃。”
沈含煙點點頭:“好。”
季童帶著她的甜口薯片從沈含煙家逃跑了。
******
季童一路跑出沈含煙家的小區,才停在路邊喘了好一會兒氣,摸出手機給季唯民打了個電話:“你在哪?”
季唯民疲憊的聲音傳來:“在公司開會。”
這是不是季唯民開始變老的另一個標志?
季童記得,季唯民以前無論有多忙,打電話時的聲音永遠那麽精神,好像永遠不會累。季童甚至諷刺的想,季唯民的精力甚至好到他能跟那麽多女人糾纏,也不會累。
季童:“我來找你一趟。”
季唯民頓了頓:“有什麽事不能在電話裡說麽?”
很明顯的回避。
到現在,季童很清楚為什麽她在英國讀大學的後半段,季唯民開始回避她了。
從鄧凱給出的信息來看,季唯民那時已經動心要跟汪晨生個孩子,汪晨也開始遊說季唯民把公司資產轉到她名下。
季唯民應該是動了這個心思的。
他又一次拋棄了季童,就像季童從小到大,無數次一個人站在花園或窗口,看季唯民跟不同的女人離去,一次又一次的拋棄了她一樣。
只不過汪晨應該沒想到,沈含煙會“殺”回季唯民身邊。
她甚至無需像汪晨那樣投入太多“成本”,已足以勾起季唯民與自我青春相關的情愫。
季唯民更屬意能給他一個家的汪晨,還是沈含煙?
季童還不確定,但她決定先解決汪晨,至少沈含煙有把柄在她手裡,要好一點。
只是沈含煙有把柄在她手裡嗎?
其實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在電話裡固執的跟季唯民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當面說,很重要。”
然後她就把電話掛了,打了輛車,到季唯民公司樓下的咖啡館。
她點了杯加了很多奶和楓糖的拿鐵,甜到已經喝不出什麽咖啡的風味,抿一口,唇邊沾著一圈白胡子向窗外望去。
窗外一整棟寫字樓都是季唯民的,暗藍色的玻璃在夜色和燈光下,像未來巨獸的鱗片,壯觀而漂亮。
白家以前公司的寫字樓沒這麽氣派,是季唯民把公司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白家感謝季唯民更多?還是恨季唯民更多?
季童說不清,但她知道她媽,那個臉色蒼白如紙、如果不是被一床厚被子壓著、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的病弱女人,一定是恨季唯民更多。
她拿起手機給季唯民發了條信息:“我在你公司樓下的咖啡館。”
等了十分鍾,季唯民沒回。
季童又給季唯民打電話,第一個沒人接,她又固執的打第二個。
不知為什麽她想起團年“家宴”那天的沈含煙,也是這樣在酒店外面,固執的等著季唯民。
她是在和沈含煙爭季唯民?好可笑。
她想要的早已不是季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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