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能想到這場戰爭不會那麽快結束,可也誰都不敢斷言這場戰要打多久。
林淼把自己的賣身契交給了韓叔,說什麽也不肯走,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鎮北侯府。
魏雲嵐臨走前吩咐過韓叔,去留隨他,不要為難他也不要讓人為難他。
韓叔雖然不苟言笑,看著嚴厲嘴硬心腸卻是整個侯府裡最軟的。
他看著林淼日複一日的在鎮北侯府種花,嘴上說著侯府不需要花匠,私下裡卻還是給林淼賣了一袋新花種,見林淼用手在花圃地裡刨坑就給他買了把小鏟子。
對上林淼驚訝的目光,韓叔抖抖袖子,“庫房角落裡翻出來的,湊合用。”
第17章
兩年後,春。
天還沒完全亮林淼就起了。
兩年裡他不光長了個子,頭髮也長了不少。
他不會梳頭束發,也沒有人幫他,及腰的長發隨手用一根發帶松松垮垮地綁著,換好衣衫洗漱了一番就跑去了廚房。
鎮北侯府的廚房就饅頭特別多,想吃多少有多少,林淼自己從籠屜裡拿了一個,就著嬤嬤給他煎的雞蛋三兩口吃完,又喝了一大碗水就去了魏雲嵐的院子。
這是他每天都要來的地方。
雖然院子的主人遠在北境,但是林淼還是堅持每天掃灑,連窗欞上每一根縫隙都不放過,擦得亮亮堂堂,乾乾淨淨,一點灰都看不見。
打掃完魏雲嵐的屋子,這時候天差不多就亮了。
林淼從院子的角落裡提出一個木桶和一把小鐵鏟,還有一袋花種,開始了他雷打不動的種花。
他在花圃的角落挖出適量大小的坑,再把花種埋進去填上土,澆水,最後在石磚上用一小塊石片留下新的劃痕。
兩年的時間,林淼儼然成為了鎮北侯府的花匠。
原本到處冷冷清清還光禿禿的鎮北侯府現在可謂是百花爭豔,像在卯著勁地比誰開得更好。
早上結束守夜的府兵和來接替的府兵交接完後便朝廚房走去,幾人遠遠地看見蹲在花圃前的林淼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林淼雖然話不多,但他一直待在鎮北侯府,人不光長得漂亮脾氣還好,很多府兵對他印象都很好。
有一人看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喊他,“阿淼!”
林淼聽見有人叫自己下意識地回了下頭,站起身。
那年輕的府兵也不知道為什麽,見林淼看過來了忽然有些緊張,聲音都差點劈了,“你,你吃早飯了嗎?”
這府兵剛說完,身旁的人就憋不住笑了。
那年輕的府兵讓他們笑了個臉紅,有些惱羞成怒,“我就打聲招呼怎麽了?!笑什麽?!”
“笑你傻,阿淼每天天沒亮就起來種花,怎麽可能這會兒還沒吃早飯。”
“就是,搭話都不會,你怎麽這麽笨?!”
林淼站得遠,沒聽見他們互相打趣,只是抬起一隻手臂揮了揮,“吃過了!”
那被鬧了個紅臉的府兵見了連忙也抬起一隻手揮了揮,氣沉丹田,“好!”
其他人看著林淼又蹲回花圃前,都歎了口氣。
“阿淼每天活得像個花仙子似的,他要是個姑娘該有多好。”
“你們有沒有發現他越來越漂亮了?人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怎麽這話放在阿淼身上也行?”
“我發現了!我那天從後院那兒經過了二公子的院子,正好他迎面走過來,那張臉嘿,那話怎麽說來著……噢!對!花容月貌!”
“哇,你居然知道花容月貌?!”
“滾一邊去!”
年輕的府兵們嬉笑著打鬧,一看見韓叔遠遠地正快步走來一個個都變成了鵪鶉,縮著脖子不敢大聲講話。
林淼正給花施肥澆水,忽然余光瞥見有人,起身一看是韓叔。
韓叔難得行色匆忙,林淼看他走的方向還是鎮北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住的院落,一時心裡感到有些奇怪。
但很快林淼就反應過來,可能是前線有什麽消息傳回來了!
事關魏雲嵐,林淼扔下手裡的東西就追了上去。
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韓叔已經進了那扇他不能隨意進入的月亮門。
他站在月亮門外等著,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才把韓叔給等出來。
一見到人林淼便迫不及待地問:“韓叔,是不是北境有消息了?”
韓叔難得臉上帶笑,點頭,“是,昨夜宮裡收到的捷報,西梁異姓王被世子斬殺,二公子連殺北仙兩員大將,現在西梁和北仙群龍無首,已經撤軍了,東夏人也跑了。”
說到這韓叔深深呼出一口氣,“阿淼,戰已經打完了,都結束了。”
林淼讓這消息驚喜得險些砸昏頭,他倒吸了一口氣,急急問:“那二公子是不是就要回來了?”
韓叔搖了搖頭,“沒有這麽快,北境防線要重新部署,停戰後西梁和北仙也會派使團來談,到時候應該是世子會先回來,因為需要承襲鎮北侯之位,老侯爺遺骨雖然葬在北境,但牌位和甲胄會送回帝京。”
提起已經戰死的老侯爺,韓叔臉上的笑都慢慢消失了,長長歎了一口氣。
兩個月後,鎮北侯世子帶著老侯爺的牌位和甲胄回帝京。
那天,載著老侯爺牌位和甲胄的馬車從帝京大門進來,沿街百姓自發跪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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