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接近江陽的獸族分工明確,有人負責動手,有人負責擋住旁人的視線,還有人負責在前方大吵大嚷,吸引眾人的注意,在此刻吵嚷混亂的人群中,江陽被打暈帶走的事,無人察覺。
等江陽再次恢復意識,先感覺到了後頸的酸痛,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揉揉,卻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麽東西捆縛著,頸項上也有些沉重。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手上綁著刻滿符文的鎖鏈,脖頸上也鎖著同款的鎖鏈,像是栓狗一樣,將他拴在一塊天然的石柱附近。
這裡像是什麽地下的溶洞,很暗,但洞壁上卻又布置了照明的燈光,江陽隱約看到了前方有人的影子在活動,正眯著眼觀察時,突然又感覺自己近前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於是低下頭,跟不知何時蹲坐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小狗對上了眼。
“可以吃嗎?”饕餮晃著尾巴,期待地看著江陽。
江陽尚未回答,就先有人踹來一腳,窮奇將饕餮踢開,喝罵道:“吃什麽吃?費那麽大勁弄來的,輪得上你嗎?滾一邊去!”
把饕餮趕走,窮奇自己卻又在江陽面前蹲下,滿懷惡意地笑說:“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被你跑了那麽多次,這回你可算是落到了我手裡,你知道自己的血肉是什麽滋味嗎?我可是第一回見你的時候,就想嘗嘗看了。”
他舔了舔舌頭,露出危險鋒利的虎牙。
江陽身體往後縮了下,但未等他露出更多窮奇期望看到的恐懼神態,他卻又突然鎮定下來,說:“你不敢吃我。”
窮奇眯起眼,嗤笑道:“陸時鳴又不在,還是你覺得他能很快找過來?你最大的倚仗就是脖子上那枚鳳翎吧,你覺得它現在在哪兒呢?”
他說著微微側身,給江陽足夠的視角看清,那枚被封印在水流環繞的陣法中的鳳翎。
江陽早已經發現鳳翎不在了,鳳翎貼身時會有微微的暖意,而他醒來後那股暖意就不見了,荒神眾這些人顯然搜過他的身,不光拿走了鳳翎和手機,甚至他前不久剛買的那朵向日葵,都被一道拿走了,正隨意地扔在不遠處的地面上,沾了塵泥,似乎還被人踩過,不再像之前那樣明豔燦爛。
江陽看著被陣法封印的鳳翎和自己那朵未能送出的向日葵,心裡難過低落,語氣卻仍然努力維持著鎮定:“老師遲早也會找來的,而且要抓我的是洛景,他要的是活口,你不敢違背他。”
“你說得沒錯,但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窮奇拉緊那根鎖在江陽脖頸上的鎖鏈,將他半吊著提起來,在江陽因窒息而陡然急促的悶咳聲中說,“淵主是要活口,但也只是讓你活著,你多一塊肉少一塊肉又能怎麽樣呢?”
他的手部猛然獸化,尖利的指甲朝江陽伸來,像是要在他臉側剜下一塊肉來嘗嘗味道。
江陽用不了靈力,他體內的靈力已經被鎖鏈上的符文禁錮住了,召喚不了嵐生劍,也用不了法術,但他此刻,在這鎖鏈收緊的窒息感中,依然奮力一搏,趁著窮奇對他不設防之際,用唯一沒被捆住的腿部,狠狠踹出一腳。
窮奇退了兩步,這一腳未能給他造成什麽實質傷害,卻讓他勃然大怒,虎掌兜臉扇來,帶著巨大的力道。
江陽想躲,卻被鎖鏈束縛著逃脫不開,在那閃著尖利冷光的虎掌重重落在他臉上前,窮奇神色卻又猛然一變,想是覺察到了什麽,連忙停住動作,回身對著那光未照亮的黑暗處躬身行禮。
“我沒有讓你動他。”洛景從黑暗中走來,輕描淡寫地看了窮奇一眼。
窮奇卻瞬間無比緊張,頭低得更低:“我、我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
“滾。”海妖天生動人的聲線下,說起這樣粗魯的字,似乎都是優雅動聽的。
窮奇又行了一禮,然後像是如蒙大赦般的,連忙退出去,溶洞內其余的妖物同樣,都退到了江陽看不見的地方,洞內隻余他和洛景。
似乎是注意到了地上那抹鮮豔的顏色,洛景將花撿起,放在眼前端詳。
“還給我!”江陽掙動著鎖鏈,喊說,“我不是要給你的!”
“那你是要給誰?陸時鳴?”洛景似乎饒有興味,“他對你到底是什麽感情?親情?愛情?他碰過你嗎?”
“關你什麽事?”江陽語氣很嗆地回。
“你這回倒是放肆了很多。”洛景眯眼看他,手指一捏,將那朵向日葵完全碾碎。
“反正你也不會放過我的。”猶如負氣一般,江陽悶悶道。
“說得對,我當然不會放過你。”洛景莞爾道,“把你扔進妖獄前,我就沒想過你還能活著出來,你還真是命大,或者說陸時鳴把你看得還真是重,寧願提前進入涅槃也要救你。”
“幸好他沒有真正涅槃。”洛景又突然自言自語,“不然我這如海濤般洶湧的仇怨和憤怒,又要找誰償報呢?”
“老師又沒有做錯什麽!”江陽說,“明明是敖晟先攻擊的……”
在洛景陡然變得森冷的目光中,江陽的聲音弱下去。
“你懂什麽?!”洛景對江陽此前的放肆都未有那麽大的反應,他的臉孔變得扭曲,仿佛憤怒無比,“我的小珍珠連見到鯊魚都繞著走,他怎麽會去主動招惹人類,招惹鳳凰!”
江陽縮著腦袋,沒敢再說話。
但洛景並不會因此放過他,他將江陽從地面提起,一字一頓地說:“陸時鳴有機會救你,可我沒有機會了,這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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