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菩提的碎片。
妖獄之外,緝妖司被撞破的連通地下的深坑旁。
洛景以先前被抓獲的一眾留守緝妖師的性命為威脅,帶著一眾部下成功逃離燕京,除去率隊去追捕的邢偉明和季瑜,其余人皆聚在深坑邊,已經閉合的妖獄陣法處。
“妖獄沒法重新打開?什麽意思?”胡瀚予對著眼前這些人族的高層領導們,語氣不善地質問,“你們關上的,現在說沒法打開了,不可笑嗎?”
“字面意思。”林學琛說,“方才施加的封禁陣法並不是之前的可以隨意打開連接妖獄的通道,而是一種徹底的隔絕和封禁,海妖將連通大荒的陣法布置在妖獄底層,不及時切斷其與燕京的聯系,可能整個燕京都會在法陣作用下崩毀,就像最初毀掉的東海一中的碎片空間。”
“那你們就任由他們被關在裡面?”胡瀚予不聽這套解釋,他踏前一步,神情顯出幾分野獸的凶厲。
“胡老師!”嚴紀明微微抬高音調。
氣氛顯出幾分緊張,魏長林出面調停說:“好了。”
“我有一個想法,或許能重新打開妖獄的入口。”魏長林說出他的法術構想。
“可以一試。”林學琛評估了一番後說,“但等陣法布置完全,恐怕得到明日了。”
“等到明日的話,那也沒有什麽布置的意義了。”嚴紀明皺著眉。
“為什麽?”胡瀚予沒聽懂,“陸時鳴不是也在裡面嗎?”
要說單是江陽,那可能在妖獄中確實撐不過一天,但陸時鳴也追著進去了,別說是一天,只怕整座妖獄的妖物,加上九嬰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就是因為他在裡面,所以才來不及。”嚴紀明眉頭緊蹙,轉頭看向魏長林,“我早說不該讓他和一個學生走得太近!”
“世事難料。”魏長林長歎一聲說,“先盡力而為罷。”
“什麽意思?”胡瀚予狐疑地看著這些人。
林學琛和嚴紀明各自離開去準備布陣事宜,魏長林則留下跟胡瀚予說:“你覺得陸時鳴的情況如何?”
“你是指煞氣?”胡瀚予說,“你們不是找到修補無垢菩提的辦法了嗎?”
這是江陽跟他說的,說時興高采烈,住進他家前幾日間努力掩飾但時而還是會露出些許的擔憂和低沉一掃而空。
“是,但一來,這回無垢菩提並沒有修補完全,我們就因為這邊的事而提前趕回,二來,他的情況越來越糟,即便無垢菩提恢復如初,效用也不會很大。”魏長林說。
胡瀚予一怔:“怎麽會這樣?暑假他不是剛閉關結束嗎?”
“他的閉關根本就沒有結束,只是他自己半途中止了。”魏長林搖頭道,“他體內的煞氣本來就是不可根治的,只能是努力保證不繼續惡化,幾乎不會有好轉的可能,壽華之野那一戰,那種壓製的平衡便被打破了,他的煞氣開始逐漸失控,即便他再閉關四十年,也不會回到以往,但繼續避世修行的話,或許還可以延長最終失控的時間,可他偏偏提前出關,又先後兩次強行動用力量,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站在狂風漫卷的懸崖邊上,進一步很容易,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徹底的無可挽回的墜落,殺心將吞噬他的神智,而退後是不可能的,僅僅是維持在崖邊不動,都需要做莫大的努力,絕不可以再妄動法力。”
“可他現在墜入了妖獄之中……”胡瀚予喃喃著,說到這裡,他便也懂了,妖獄中有九嬰,還有這樣多的妖物,陸時鳴絕不可能不動用法力,而且妖獄中恐怕不只有這些,那些被關押於妖獄中的妖物們,多年積鬱的怨氣與戾氣皆沉積其中,還有新死妖物們龐大的怨恨,這些都將進一步引動陸時鳴體內的煞氣,將他一步步拖入失控的崖底。
魏長林說:“我以前就一直在懷疑,洛景的真正目標恐怕不光是想召喚玄鳥殺死陸時鳴,他是想讓陸時鳴的力量失控。”
就像壽華之野中,洛景其實明明沒有必要挾持這樣多的學生來啟動獻祭的陣法,冬神的複生對他的計劃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還有這回復生九嬰也是同樣,他看似多此一舉的舉動最終都導向同一個結果,陸時鳴將被迫出手,殺心將進一步失控。
“他原本的復仇計劃可能是想讓陸時鳴失控後與我們自相殘殺,現在卻轉變了目標。”魏長林歎息著說,“他要讓陸時鳴親手殺死江陽,這恐怕才是洛景真正的復仇。”
胡瀚予神色一變,所以……明天才能重新打開妖獄的他們其實已經來不及了……
妖獄中。
江陽躲在獄底的一處石縫裡,散落的火星雖然不會傷到他,但鳳凰與九嬰交戰的巨大聲勢下,不斷有被撞破的石塊從上方滾落。
又一塊巨石墜落,江陽縮著腦袋,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清九頭巨蛇投射下的扭曲的巨大陰影,看不清交戰的具體情形,但他能聽見聲音,可怕的嬰啼哀鳴聲,不止來源於九嬰,還有妖獄中其余的妖物們。
鳳凰的焰光如太陽般輻照四方,在這狹小的妖獄中,眾妖無處可逃,不斷有妖物在烈火中被焚盡,滿含著巨大痛苦的哀叫和痛吼聲一刻不絕,但突然的,伴隨著最後一道淒厲的嬰啼和重物砸落的聲響,一切的聲音都消失了。
四周變得很靜,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墳場般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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