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異靈賀景同也是。
一個擁有因果能力的靈師,甚至無法用這種能力為一隻異靈斷罪。
唯一顯得有所罪過的,就只是那個神秘人。
因果系的能力太過絕。
舉例就是,男人將神像間接交給賀景同的行為是錯誤的。
但通過他手,交替到柳書玉手中,又被祁學一拿去,最後才被送到賀景同身邊的行為裡,涉及其中的柳書玉和祁學一,也同樣都是錯誤的。
欺騙是錯,為惡是錯,這是男人的罪。
但無知同樣也是錯,這是柳書玉和祁學一的錯。
因果系的能力,像是系統之前不站在任何角度,僅從需求和事實說出,薑南的死亡是脫離了掌控的錯誤一樣。
太過冰冷刻薄,不近人情。
眼鏡遮住了一些可以被視而不見的罪,但人心,卻讓成楚柃明白,盡管異靈賀景同無罪,他也難活。
“全部帶走。”成楚柃的聲線,意外的低沉。
異靈賀景同看過一眼後就撇開了目光。
在無人能看見的虛空中,異靈祁圓正有些憂心地說著:“你之後會被關起來嗎?他們能放任你繼續活著嗎……”
如此種種,異靈賀景同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最終,兩人一異靈被分成了兩輛車輛押送。
較某些時候顯得無關緊要的男人與何昱辰,大多數人真正關注的都是異靈賀景同。
車上,一開始,沉默的氣息仿佛要貫徹始終,可當車子開了十分鍾之後,才終於有人開口。
“……你知道自己之後會面對什麽嗎?”說話的人是安來。
習慣了記憶中另一個自己事事有回應的生活態度,此刻的異靈賀景同也並沒有保持沉默,而是說:“如果是從預言的角度,那我不太確定。而如果是從自身猜測推論的角度,我認為,之後的我或許會被當做‘研究物’。”
“當然,我也有可能存在那麽一個,被你們當成人類,而且還是一個很有可能製造出大危機的危險分子控制起來……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封印我的力量,就是最好的選擇。”
安來陷入了沉默。
他從異靈賀景同的身上能看到太多熟悉身影的即視感,但他卻心知,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替身的說法,也不可能成真,故而,沉默反而成為了他的選擇。
之後接上話題的是成楚柃:“我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不知道你能否給出解答。”
陳述的話語顯然沒有給異靈賀景同拒絕的機會。
之後,成楚柃的語速也沒有任何停頓間隔:“預言的能力你還能用嗎?對外三天只能用一次,實際一天能用三次的海龜湯功能,你也能使用嗎?”
“都能,但這裡有個錯誤。”異靈賀景同依然給出了回應,他看起來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能力暴露一樣。
這種態度,通常時候有兩種可能。
一,就算暴露也不會影響到他。另一點則是,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回答吧,以免除之後可能還會遇見的各種試探追問。
可在當下,異靈賀景同回答的態度,卻不是這兩個可能裡的任何一種。
尤其是當他說,這番話裡有一個錯誤的時候。
成楚柃主動將心緒沉了下來,轉而就聽異靈賀景同說:“通過是與否,來確定一件事最終結果的能力,從來都沒有限制。”
“不管是一天三次還是三天一次,那都只是對外的說法,只不過是對第一層外,和對第二層外。”
這番話讓安來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是覺得賀景同不信任你嗎?”異靈賀景同發現了這份變化,在典獄長女士根據他的話給出回應之前,他率先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過這樣想也沒什麽問題,畢竟他的兩個隊友,都知道這一能力的實際表現。”
“……不,我在乎的不是這個。”安來卻用一種目光碎裂的眼神看著異靈賀景同,“如果海龜湯功能可以無限使用,沒有任何限制,那賀景同就不必耐心斟酌每一個問題。”
“這意味著,只要他能提出問題,那所有的問題,都能通過是與否來解答。”
“而我……我卻知道他一定會問自己最後會不會成為異靈。更深刻的問題也就是,最後成為異靈的他,又是否會讓他之前所努力的一切,功虧一簣。”
如果賀景同救下的人最後都會死去……
安來用力咬下了臉頰內側的軟肉,血腥味和皮肉爛開的知覺傳遞而來,他收斂的目光,盡力讓自己不要情緒噴湧。
他用自以為冷靜,實則明顯帶著顫音的聲線說道:“預言拯救了太多人,但絕對的破壞力,卻能讓得以扭轉的一切命運,重新歸於沉寂。”
“在賀景同徹底異靈化之前,他常用的那把儀刀,被他自己刺入了自己的心臟。這也是為何,你至今胸口衣物處仍然存在傷口。”
“從這個角度出發,如果當時他驗證了,異靈化不會讓他的努力功虧一簣。那我想……他也不會做出那種行為。”
沒有任何人打斷安來的話。
車廂內的沉重氣氛,仿佛大雨傾盆前夕。
唯獨一無所知,也無法與人類情感感同身受的異靈賀景同,依然能用平和的語調詢問:“盡管最終出現的我,是被他視作殘影的異靈?”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