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安來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盡管只是殘影。”
“對待殘影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它們能重新歸於虛無。人類死後,萬罪皆消,這是對於死者最後的尊重。”
車窗外的街景,不斷閃爍,車子內部的人,也聲音不等。
“但你不同,你不是誕生於賀景同的罪。”
“他無罪,又憑什麽讓自己的殘影去接受審判。”
“總有人會明白,你是異靈,但又不是異靈。而最明白的,就只會是賀景同自己。選擇在將死之時,阻止你的出現,也就是做出所謂的自殺行為……這就只會是因為,你的存在,會讓他曾經的一切努力都被抹除吧。”
因為只有這樣,賀景同這麽一個總是會從他人角度考慮事情的個體,才會選擇阻止異靈賀景同的誕生。
盡管阻止徒勞無功。
“我看不見未來,我也沒法預言。程序的無數次推演,都指向了混亂,而作為混亂與風暴本身的你……我做不到……”
他眼神中流露出了痛苦。
“我沒辦法殺了你,不管這是出於對賀景同的情感延伸,還是單純的良心未泯,我都做不到殺了你。於是,我也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選擇……”
之後,安來不再開口。異靈賀景同則依然未曾帶入分毫情感,只是說道:“所以你們才選擇把我關閉囚禁嗎?”
“和你之前猜的一樣,還有封印力量。”成楚柃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直視著前方。
六座車子裡,開車的是席紅婧,最後面是另外兩個S級靈師。
“就像是高危熱武器,諸如導/彈之流。作為危險品,認真管控才是最好的選擇。”
異靈賀景同就像是接受,也認可了這番話似的,他點了點頭。
成楚柃看向後視鏡,被貼了一張淺藍色膜布的後視鏡中,異靈賀景同的身影,甚至稱得上是乖巧。
她收回目光,隻道:“我以為你應該能聽出來,我這番話是在指,你已經沒法得到人類該享受的應有權利。”
“那麽你又覺得我該怎麽想。”如出一轍的陳述口吻,始終沒變。
異靈賀景同告訴她說:“非人之物可沒辦法要求,人類要理所當然地賦予他們給予同類的權利。”
“我點頭是接受,而非認可。”
“從賀景同的記憶裡,我也能清晰看見,親自指導他們的記憶。”異靈賀景同的目光也看向了後視鏡,與戴著墨鏡的成楚柃目光交接後,又淡然收回。
“此時此刻,即便他們對於單體的界域使用還沒那麽熟練,但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強到一打三,還能不落下風的完美逃離。”
“何況就算逃走又能怎麽樣,這是現代社會,無論是程序方面的能力,還是其他調查手段,只要想找,你們總能找到我。”
就認清事實這一點,異靈賀景同得承認,他和他的原體如出一轍。
“而假如我真的不想被找到,那麽隱姓埋名和遮掩身份,也都將是選擇。”
“在這種選擇之下,不犯事只是最基礎的基礎。一個不犯事的高武永生種,在未來,恐怕也只會被當成一個活體的歷史記錄儀。除此之外,那種未來裡,我將不具備其他的任何意義與價值。”
這樣的一番話,一舉將車內的氣氛拉到沉默。
直到車子停下,走下車子的異靈賀景同才說:“請給我一個有兩張床的監獄,或者監控室。隨意怎麽稱呼,但我要兩張床。”
沒人質疑,異靈賀景同也如願在靈師監獄中,選到了有兩張床鋪的房間。
無論是他的行動還是接受事實的態度,讓很多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平和寧靜。他的身上,絲毫不具備異靈天然存在的戾氣和凶惡。
至於監牢裡多出來的那張床……
異靈祁圓坐上去的時候還在說:“就算是被傅澤荀控制的那段時間裡,我也是一直都待在虛空。”
“但你能碰見我,於是我就假定你也能碰見那張床,而只要你相信,那你就也能碰見。”
異靈賀景同看了一眼異靈祁圓。
略有些局促的女孩,和此前遇到過的任何能平穩對話的成年人都不同,她更像是個孩子,真正意義上的孩子。
少女外表,內心稚嫩如孩童。
即便是在異靈賀景同的眼中,異靈祁圓的身軀也是呈半透明的狀態,隨時可以透過她的身體,看向後方。
不同於這邊的一派平和,另一邊被帶走的何昱辰,則是面對了堪稱熬鷹一般的審訊。
高頻率的多次審問,逐字逐句地確認所有重複性答問間的細微差別,追問他清不清楚神秘人放出視頻的行為,以及對方那幾乎與安來持平的電腦技術,又是否有什麽特別的靈師能力偏向特征加持……
一個又一個問題,直到成楚柃與安來結伴前來。
審訊者才報告了自己得到的信息:“所有事件中,何昱辰都不是主力,而是如同幫凶一般的存在。僅從普通人法律,和靈師律法雙重限定出發,其帶來的損害也決定了,他所受到的懲罰,最多也就是關上半年。”
審訊人員之後又說了一句讓人心生複雜的話。
“盡管他表現得像是很不認可人體實驗,但對於自己父輩曾經做過人體實驗這件事,卻從不以為恥,也不認為人體實驗是什麽一定不能進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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