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評價他想法的錯誤,譴責他這種想法不對,卻無法給予真正的處罰。”
“而又因為他沒做過錯事,也沒有傷害到他人,就只是默許‘晏權’對外播放視頻,並造成社會動蕩……這些,都不能真正意義上地為他定罪。”
工作人員詳細地解釋了一切。
“此為當下的事件,而賴於之前預言者所提交的北城事件報告,這一份報告條例,則能讓他半年的處罰再度拉上一個新的台階。殺人未遂,此為事實。”
“但從人權角度上出發,殺人未遂僅為預言者一己之言,沒有實際信息證明。不過此刻的何昱辰已經覺醒成為靈師,靈師律法也可以適用於他,因此,等同於殺人未遂事件見證者的賀景同同學,可以作為證人出身,但又因為賀景同……”已故……
沉默轉瞬即逝,審訊者給出結論:“故而殺人未遂,也難以真正地下定義。”“最高處罰,就只有半年。其他金錢上的懲罰,對他而言也不痛不癢。”
之後的沉默,令人窒息。
靈師監獄有一個最大的弊端。
那就是很大程度上,這一監獄體系建立在成楚柃的能力之上。
以因果斷罪的能力,實在太過bug,也太過絕對。
慶幸擁有這一能力的人是正義的,最初也能清醒地為靈師仗義執言。
可時間久了,一切就都會變得複雜。
柳書玉沒有驗證尊像效果是罪,祁學一盲目信任他人是罪。
這是一個建立在罪孽之上的世界。
所有的異靈都是罪過本身,以因果斷罪的能力,就像是凌駕於這一切之上的高高在上者。
說句誇張的,那簡直可以用如同神明來形容。
成楚柃就是那堪稱神一般偉力的宿體。
她能憑借自身為靈師爭取應有的權益,但是她沒法讓自己的能力,貫徹自己生命的全部。
動用能力為何昱辰定罪,就等同於踐踏了她以一己之力推行的靈師律法,也等同於,要求處刑者又一次不相信法律,而相信她。
這同樣也是罪。
成楚柃是個很矛盾也很複雜的人,與她一同成立靈師監獄的人信任她,譬如這個審訊人員,她也信任靈師監獄的所有工作人員。
雙向的信任,再美好不過,但是她卻沒法信任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因為私心而私自為別人斷罪,最終將人害死又該怎麽辦?
掌控權力者也會被權力裹挾。
成楚柃不能為何昱辰斷罪,反過來說,盡管接下來的監管時間會持續半年,那也毫無意義。
“那另一個人呢,晏權那邊怎麽樣?”
神秘人,或者說可以叫做晏權的男人,他那邊的審訊結果更加複雜。
“晏權,在公民身份和戶口簿上,沒有任何血緣相關的親屬。如果一定要以一個來處定義他,那麽他就是,曾經桃花源企劃的被實驗體之一……”
在得知這些之前,審訊人員沒有將用在何昱辰身上的任何審訊手段,複刻在晏權的身上。
他自己就老實交代了。
曾經桃花源的實驗體,人為製造的半異靈。
用晏權自己的原話來說就是:“在那些實驗人員看來,異靈是擁有理智的,他們只是被極端情緒裹挾,難以遏製。而假如我仍然維持人性,卻又成為異靈,那我就可以既是異靈,又是人類,兩方都是我的同伴,這都是我的手足。”
“當然,這種堪稱美好妄想般的存在,只是其中的一種說法。我更認可的說法是,那些研究人員在取消桃花源企劃時,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這個雜/種根本做不到任何對實驗的幫助。’”
說明這一切的工作人員臉色難看,他以自身的角度評價著:“晏權,是個很可怕的人。”
之後的晏權還說:“你知道為什麽傅澤荀會從製造人造靈師轉向人造異靈嗎?因為我。”
“是我影響了他,而我也是他的合作者之一。”
“我是桃花源企劃的‘之一’,是人與異靈和諧相處的錯誤產物。但我也是一份證據,一份證明了那些實驗人員,對同類進行了慘無人道實驗的證據。他們都應該死刑,所以……他們死刑。”
針對這番話,記錄者評論:“我認為,他是在告訴我,十八個死刑犯全部決定異靈化,也有他的引導。”
“或許我說的有些混亂,但預言者請求柳書玉告知我方處刑人員,處刑當天會發生意外這件事,它也同樣在晏權的考慮中。”
“那些實驗人員的死刑,是必然事件。但他們死亡以後會成異靈,而且還是被上百位靈師聯合抹消,這才是晏權真正有意促成的事。”
“從心理學角度上分析他的觀點,他既認為異靈是錯誤的,又認為異靈是正確的,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異靈,兩種觀點他都接受,兩種觀點也都不接受。”
“他的行為和目的等同於報復,但他決定曝光異靈賀景同的危險性,並引導民眾沉浸在各種問題之中,這一行為更像是,他想將所有人都拖入與他自身如出一轍的漩渦……”
即,兩種觀點都接受,兩種觀點也都不接受。
人一定要有選擇。
所謂的,只有沒錢才會挑選,有錢一般全包,同樣也是一種選擇。
而唯獨兩條路都沒法選,也都沒法接受,這才是最窒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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