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住後領子的鄔珩堯擰眉,梗著脖子一臉不信:“你怎麽知道我錯了?你也不認路!”
花言青筋一跳:“……我是不認路,但我不瞎,這棵歪脖子樹我他媽經過了六次了,想記不住都難!”
鄔珩堯聽完相信他確實跑錯了,但嘴上是不可能認輸的。
他哼哼了兩聲嘴硬嗤笑道:“這就難了?我也看了六遍,不還是沒記住,明明一點也不難!”
花言:“………………”
江樞苒一言不發望天:魚的沉默震耳欲聾。
花言松開拽著鄔珩堯領子的手,強忍著想暴揍鄔珩堯的衝動,冷靜思考了片刻後,面無表情甩下他,揚長而去。
我肯定是這幾天跟野生動物打照面多了,智商也有所下降,才會好心去攔鄔珩堯——花言臭著臉想。
就該讓這種笨蛋滿世界亂跑,再也找不回柏林身邊才好!
擺脫了他,才不會被傳染笨蛋的腦回路。
血族鉚足了勁直衝,火箭也追不上他的尾氣。
他的眼前閃過不同顏色不同文字的公路牌。以花言對人類文化的理解和認識,屬於文化沙漠,其實是看不懂上面寫的什麽的。但他這幾天吃足了不認路的苦,終於學會了用手機導航。
到了有網絡的地方,他時不時停下來看一眼,確認自己在哪。
吃一碗泡麵的時間,他穿越了四個國家:哥倫比亞、委內瑞拉、厄瓜多爾、玻利維亞。
還好,花言長期生活在一個地方,中文還是過關的,至少這幾個字他都認識。
花言面無表情地想:給這幾個國家起名字的人,應該跟寫相聲腳本的人很有共同語言吧。
被猝不及防丟下的鄔珩堯,在反應過來轉頭去找江樞苒帶路時,目光所及之處已經徹底沒了兩個隊友的影子。
好在鄔珩堯對花言和江樞苒的心理預期本就不高,倒也不傷感。
頭腦簡單就是有這麽一個好處:幾乎沒有負面情緒,因為過於遲鈍。
他無所謂地隨便找了個方向,繼續埋頭猛衝。
鄔珩堯信心滿滿:他雖然不認路,但他肯定能找回去。因為至少有一點,他還是聽柏林說過的——
地球是圓的。
區區奶茶都能繞地球一圈,他鄔珩堯難道還比不過奶茶嗎?
渾然不知三個隊友正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繞著地球跑馬拉松的柏林,正在想今天要跟塞西爾說點什麽。
柏林咬了口橘子,含糊不清地皺起一張臉來:“嗚,賣橘子的人騙人。”
滿臉痛苦面具的努力把橘子直接咽了下去,柏林猛灌了好幾口水,心有余悸地把橘子放到了桌子上:“呃,還是等你醒了之後,把剩下的橘子吃完吧。”
他眨巴了兩下眼睛,瞅著一動不動安睡的塞西爾,將自己的血淚教訓認真教給對方,哪怕對方或許聽不見:“你以後買東西,一定要小心賣家的騙局啊,不要被熱情迷惑,也不要被試吃迷惑……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在那試吃的橘子,和買回來的多半不是一個品種。”
柏林小聲念叨了半天,塞西爾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唉。柏林無聲歎了口氣,又給自己鼓勁:這才三天,不能太心急。哪怕是三年、三十年……他也不會放棄的。
公司目前給塞西爾墊付了醫藥費,因為他沒有能聯系的家人。
但如果塞西爾一直醒不過來,公司多半不可能一直替他付費住院,柏林打算跟公司說以後由他來支付費用。
柏林想著想著就想遠了。他至多能有一百歲,如果塞西爾一百年都醒不過來,該由誰來幫他呢?
想了一會兒,柏林又忍不住失笑。
塞西爾不是普通人,或許他現在根本不打營養液,不需要吃飯喝水,也不會死。
如果塞西爾在這個世界徹底變成了普通人……那也沒關系。柏林的年紀跟他現在也差不多大,他會照顧他到最後的。
沒什麽好怕的。
柏林從水果袋子裡又掏出一個蘋果,嘟囔著“最好不是很酸的野蘋果”,邊削皮邊繼續跟塞西爾說話。
午休時間,經過病房的醫生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了眼,隱約聽到裡面的人又在跟昏迷中的病人說著什麽。
她無意識笑了一下,又抿住唇搖搖頭,沒打擾他們。
這個病人的狀況很奇怪,查不出突然昏迷的原因,各項指標都好得不能再好,但是一直都醒不過來。
這個情況跟植物人的狀態無限接近,醫生知道家屬都經常在百度上搜索些回答,真假摻半,正確性不好說,但很多人都迷信網絡上的說法。
跟植物人對話能促進病人醒來——這個說法並沒有科學上的驗證,但是很多病人家屬最初都會嘗試一段時間。
而這個來探病陪護的男生,三天都住在醫院裡,每次她經過病房,他都在跟病床上的人努力找話題說話。
醫生想,看來這個無法蘇醒的青年,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第七天。
柏林在折疊椅上睡得不算安穩。他迷迷糊糊中途醒了很多次,每次都無意識往病床的方向看,確認對方仍然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又閉上眼睛。
醫院的百葉窗阻擋不了晨曦的陽光。
晨光不刺眼,從縫隙裡一道道平行著落在眼皮上,泛著暗紅色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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