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為了讓蔣序聽勸,他甚至用出了以前哄池芮芮喝藥打針的語氣,微微放緩了語調,一點點誘導對方,試圖讓他回心轉意。
“明天白天我們再過來看,行不行?”
蔣序短暫的清醒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行。”
池鉞:“……”這時候反應還挺快。
蔣序望著池鉞,眼睛緩慢地眨了眨,睫毛像是緩慢煽動的翅膀,語氣倒比眼神堅定:“放心,我肯定讓你看到海。”
……池鉞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顯露出自己很想去看海的意思了,就聽見蔣序慢吞吞的又補充了一句:“你微信頭像不就是海嗎?”
他一下把剩下的話都吞了回去,定定看了蔣序片刻,不再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對面車廂上的剩余站點。
他重新開口,語氣平淡:“你還可以睡二十分鍾。”
蔣序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
車廂裡重新恢復安靜,蔣序也就清醒了說話時的那一小段時間,等到池鉞噤聲了兩分鍾之後,他重新陷入困倦,眨眼的速度又開始慢下來,腦袋慢慢的越來越沉,眼看整個人就要完全歪倒。
這個時候,一旁的池鉞往自己的右邊靠近了一段距離,補上了那一尺的留白,完完全全坐在了蔣序旁邊。
這樣一來,蔣序無依無靠的腦袋終於找到了一個支撐點,靠在了池鉞右肩上。
困倦中蔣序感覺自己終於有了個枕頭,雖然有點硌,但帶著溫度,還有點熟悉的,若有似無的桂花氣味。蔣序終於滿意了,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又調整了一個舒服點的位置,直接沉沉睡了過去。
池鉞順著他的動作放低了肩膀,等靠著自己的人不動了,才微微偏頭掃了一眼。
這樣的一眼只能看到蔣序的頭髮和隱約露出的鼻尖,蔣序的頭髮有點長了,池鉞這一轉頭,下巴會蹭到身上人的發梢,有點癢。
幾秒鍾後,他收回目光,平視前方。
二十分鍾後,池鉞心裡算著時間,在列車停靠前半分鍾調整了一下坐姿,坐直了點。
他這一調整自然而然牽動了肩膀,蔣序醒了過來,微微坐直了點,從池鉞肩膀上抬起頭,仰起臉看旁邊的人,一副神還沒回來的迷茫。
池鉞不看他:“到了。”
蔣序思考了一會兒,“哦”了一聲,聲音沙啞,看起來還沒完全清醒。
直到出了地鐵站,被迎面來的海風一吹,他終於完全從睡意裡醒過來。
他們走在人行道上,左手邊一百米外就是海灘,但隔了很多護欄,後面是紅色的海灣大橋,在夜色裡燈火輝煌。不遠處是人造的沙灘公園,現在快到了關門時間,已經不許人進去。
但蔣序沒帶著池鉞往公園走,他們從景區門口路過,繼續往下走了五六分鍾,人行道漸漸消失,海浪聲越來越大,蔣序帶著池鉞跨過一個半人高的隔離樁,腳下踩的已經是大大小小的亂石。
“我自己找到的,寧城最適合看海的位置,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來這兒吹風。”蔣序看了一眼身後的池鉞,“第一次帶別人來。”
大有一種恭喜你得此殊榮的意思。
池鉞沒有說話,抬目望去,四周都是礁石和沙地,前面是無邊無際的海水,夜色裡海岸線看不太清晰,浪花的白色倒是時隱時現。月亮已經升得很高,月光灑到海面,像是破碎流淌的金箔。
蔣序看起來已經完全清醒了:“雖然你的頭像是熒光海,但寧城只有六月偶爾有,現在看不到了。”
海風有點大,他隻穿了一件校服,被吹得縮了下肩膀,聲音也被吹得含糊不清:“就這麽看吧。”
池鉞卻不去看海了,他看了蔣序好一會兒,問:“為什麽心情不好?”
蔣序一愣:“你說以前?”
池鉞:“我說今天。”
“……也沒有不好。”蔣序說,“這不是為了帶你來嘛。”
池鉞不說話,也沒有移開目光,兩個人對視片刻,蔣序率先投降。
“好吧好吧,是有一點。”
他問:“聽說你考試的時候差點和齊關打起來,被老高訓了。”
他望著池鉞,海風和潮聲裡,他聲音沒有自己想象中緊張,反而有一點隨意:“是不是因為他說我什麽了?”
池鉞看著他,想著齊關說的那幾個字,想著蔣序對林文然的態度和他們沒有說完的那一場對話,心裡已經隱約明白了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只是說:“不算吧,因為我沒聽懂。”
蔣序瞅他一眼,忽然笑了:“你怎麽和童子彤剛開始的反應差不多。”
聽到童子彤的名字,池鉞稍微抬了下眼皮。蔣序沒發覺,繼續往下說。
“你上次猜錯了,今天童子彤沒和我表白,只是約我吃完飯一起看電影來著,我沒有去。”
海浪拍在岸邊,碎成沉悶的聲響。這樣的濤聲裡蔣序依舊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有點快,挺清晰,且堅決。
“因為齊關雖然又傻逼又愛傳閑話,但其實他猜對了,我確實和林文然一樣。”
蔣序對著池鉞笑了一下:“我也喜歡男生。”
從童子彤說池鉞和齊關起衝突的時候,蔣序就猜到應該是齊關和他說了什麽,而喬合一的敘述雖然肯定有所保留,但只會佐證這種猜想,池鉞肯定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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