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鉞俯視坐在地上的池學良,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他冷聲道:“你不是腿摔傷了嗎?”
“乖兒子,知道心疼你爹。”池學良咧嘴一笑,“你爸什麽體格,早就好了!”
他撐著茶幾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終於扭頭盯著池鉞:“過來,扶你爹一把。”
池鉞終於起身走到池學良面前,放下書包從裡面掏出那一疊3000元的紙幣放在了茶幾上,池學良的面前。
然後他蹲下身,平視池學良。
“你不是一直發消息給我媽,找我朋友,說自己過不下去嗎?”
池鉞點了點桌上的錢,與池學良對視,表情很冷靜。
“這裡有3000塊錢,以後每個月我會轉1500給林子曜,讓他拿給你——放心,我算過了,只要你不出去吃喝嫖賭,夠你吃飯了。”
“除非哪天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池鉞語氣冷淡,“在這之前,這筆錢我都會給。”
池學良臉上的肌肉飛快抽動了一下,他扶著茶幾稍微直起身,死死盯著池鉞。
“什麽意思?”
池鉞不躲不避,直面池學良的眼神:“意思就是我給你錢,你好好待在紹江,別再找我媽要,別再到處找我們。”
中午打開的窗子還沒關,一陣強風突然灌了進來,雪白的紗簾被吹得一抖,猛地騰空而起。
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了無邊的沉默和濃重的酒氣。
池學良終於開口,醉意少了幾分:“什麽意思,想跟你爹劃清界限是吧?”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站起來,搖晃著盯著池鉞,眼睛裡布滿猩紅的血絲。
“以前老子風光的時候,多少人上趕著巴結我。狗娘養的,就因為開了個車刮到人,工作丟了,老婆兒子也要跑……媽的!”
他一腳踹飛旁邊的垃圾桶,在空曠的室內發出巨大的響聲,又扭頭死死盯著池鉞。
“我他媽養你這麽大,從小到大你要什麽東西我沒給!啊?!電腦,吉他,興趣班,哪個不是花老子的錢?!”
他往池鉞那邊走了一步,聲音陡然陰沉:“媽的……養個兒子養成仇人了……”
“就是因為你養過我,所以我今天在這裡。”池鉞盯著池學良,眼睛裡是憐憫和蔑視。“不然你以為我還會再回來嗎?”
這句話輕而易舉激怒了池學良,他猛地往前一跨,伸手一把拽住池鉞的衣領,一拳揮向他的下顎!
池鉞沒有躲開,生生挨了這一拳,和他扭打在一塊,茶幾在混亂中中被掀翻,東西砸了一地。
池學良很高很壯,但酒精中毒快掏空了他的身體。可池鉞畢竟還未成年。室內的互毆聲混著窗外淒厲的風號,最後結束於“砰”的一聲巨響。
池鉞把池學良壓在地上,死死按住他的脖子,而池學良手中摸到的洋酒瓶已經碎了。
粗重的喘息聲中,池鉞感受到頭頂有些濕潤,粘稠的液體緩緩流過,順著額頭和臉頰一滴一滴落到池學良前襟,紅色的,發出濃重的腥味。
池鉞沒有去擦頭上臉上的血,他一隻手掐著池學良,飛快摸到一塊沾著血的酒瓶碎片,抵在池學良喉管。
他的右眼被血模糊得有些視線不清,但還是能看見池學良已經被掐得面目通紅,眼睛一片血紅。尖銳的玻璃能夠輕而易舉挑開脖子上凸起的青筋。
池鉞把玻璃抵深一點,在血腥氣裡開口,氣息和聲音都不太穩。
“別找我。”
池學良一拳揮到他臉上,因為缺氧力氣很輕。池鉞沒有撒手,一雙眼睛死死透過血色盯著池學良,又重複了一遍。
“別找我,別打擾我的生活,別打擾我身邊的人。因為我真的會殺了你。”
“聽懂了嗎?”
眼看池學良就要窒息的時候,對方終於點了頭。
池鉞松開手。
池學良癱倒在地上劇烈咳嗽,池鉞收拾好自己的包走到門口。想了想又折返回池學良身邊。
池學良扭頭看他,眼裡仇恨夾雜著驚恐,聽見池鉞開口說:“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玻璃還在他手裡,他握得很緊,幾乎嵌入了皮肉。直到下了樓,他才把手裡的碎片扔在旁邊的綠化帶。
一出門,外面風更大了。
這樣大風又寒冷的天氣裡沒有人願意出門,小區門口的人並不多,天色也暗,但池鉞還是把衛衣的帽子拉上去,遮住了滿頭的血。
這個時候精神完全松懈下來,池鉞才感覺到頭暈和惡心。他不知道自己大概流了多少血,濃重的腥味充斥著他的鼻子。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在要不要去醫院上猶豫了一秒。
隨後他拿出手機,給林子曜打了個電話。
林子曜接到池鉞電話說他在紹江的時候還以為在做夢,直到開車接到人,池鉞坐上副駕,一轉頭臉上全是血跡。
“操了。”林子曜沒忍住罵了一聲,“你爸打的?”
“嗯。”
“那怎麽辦,去醫院?”
池鉞毫不停頓:“不,去你那。”
“抽屜裡有濕巾。”林子曜打著方向盤,脾氣很暴躁。“這得縫針吧,你他媽死我那怎麽辦?”
“不會的。”池鉞拿出濕巾擦乾淨臉上的血,反而更冷靜。“我一早就走,回寧城。”
林子曜跟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池鉞。
“那你他媽回來幹嘛,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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