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鉞也看向林子曜,擦去血跡的臉上神色自若,甚至衝著林子曜笑了一下。
這是林子曜第一次看見池鉞笑意這麽明顯,他聽見池鉞的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松,像是再也沒有什麽阻礙。
他答非所問:“明天是我生日,我要回去。”
林子曜沒辦法,暫時把他帶回了台球室的小宿舍。大過年的店還沒開業,店裡備著急救醫藥箱。池鉞洗了臉,用了半瓶碘伏清洗傷口,又用紗布不斷吸血止血。
用了兩袋紗布,頭上終於停止流血。林子曜找了點消炎藥給他,又幫他出去拎了份炒豬肝配飯,不知道哪買的。
中間一直有電話進來,林子曜沒接,反而在池鉞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
他點了跟煙,開口:“說說吧,怎麽回事。”
“沒事。”
池鉞飛快吃完一碗飯,喝了半瓶水。
“他說不會再找我們了。”說完他又道,“以後我每個月會給你打一筆錢,你拿給他。”
林子曜大概明白了,點點頭:“那就是一刀兩斷了唄。”
“應該是。”
林子曜拍拍他的肩膀,:“幾點的車?”
“早上七點。”
“那你在這兒住著。”林子曜電話又響了,他看了一眼。
池鉞馬上開口:“你有事就先走。”
這也只有一張小床,林子曜看了一眼他的傷口,也不墨跡,點點頭起身。
“行,洗漱用品衛生間有,有事給我打電話。”
等池鉞收拾好入睡,已經是凌晨兩點。
2月14日的凌晨兩點,他在紹江,林子曜的台球室裡,帶著沒有散去的血腥味躺上那張一米寬的折疊床。
他太累了,幾乎是沾到床就暈過去,直到清晨鬧鍾響起。
頭上的傷口很痛,臉上已經浮現出打架後的青紫痕跡。他洗了把臉,還是決定把帽子帶上,出門給林子曜發了個短信,池鉞打了個車到高鐵站,檢票上車。
今天紹江天氣很陰,像是要下雨。
寧城的天也是陰的,和許亭柔的臉色差不多,她把蔣序送到了客運站,旁邊的蔣正華負責打圓場。
“啊呀,和同學約好了肯定要回去的嘛,你兒子誠實守信,值得表揚。”
許亭柔冷笑一聲:“大年初三約好了一起寫作業,你信嗎?”
“信信信!有什麽不信的!”旁邊的外公立刻插話,“他要回去找朋友玩就讓他去嘛,假期不玩什麽時候玩!”
蔣序有點愧疚的低著頭:“等我過幾天再回來看你們。”
“乖孫。”外公擺擺手,不太在乎的樣子:“玩去吧!”
許亭柔被氣笑了,叮囑蔣序:“做作業知道嗎?”
蔣序這時候說什麽都點頭,直到上了車揮別父母親人,他拿出手機想給池鉞發個消息,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回去,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客車人挺多,各個攜家帶口大包小包,只有蔣序背了個書包,孤零零坐了兩小時的車,到家時已經過了12點。
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又把吉他拿出來仔細擦了一遍。看了眼時間,池鉞還沒有消息。
他有點坐不住了,去樓下敲了兩下門,開門的是徐嬋,後面跟著池芮芮探頭探腦。
“阿姨過年好。”蔣序有點不好意思,“我找池鉞。”
然後他聽見徐嬋溫聲回答:“池鉞還沒回來呢。”
“找了個兼職,說是今天下午能回來,但剛剛來消息,高鐵晚點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
徐嬋看著蔣序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詢問:“要不我再幫你打電話問問?”
“不用不用。”蔣序回過神,連連搖頭,“我自己給他發消息。”
回到樓上,客廳裡一片冷清,只有蔣序一個人。陽台上常春藤被風吹得搖頭晃腦。蔣序終於忍不住給池鉞發消息。
蔣序:你在哪兒?什麽時候回來?
對方消息得快,幾乎是秒回。
樓下:路上。
樓下:等我回來。
這四個字像是又魔力,立刻安撫一些蔣序的焦躁。但他還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安,給池鉞發了一個“注意安全。”
池鉞回復:好。
屋裡依舊很安靜。明明在自己家,蔣序突然就覺得自己有點無處可去了。他擔心池鉞會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麽麻煩,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池鉞肯定不是兼職,蔣序想。他和自己說過,要回一次紹江。
回去會見到他那個爸嗎,會起衝突嗎,會不會出事?
蔣序腦子裡有很多不好的聯想。但自己只能在家等,什麽也做不了。
電視開了又關,地鐵跑酷三分鍾就死,蔣序在屋裡轉了幾圈,最終拿出作業開始做題。
突如其來的凍雨讓高鐵停在了紹江到寧城中間的一個叫長清的站點。列車工作人員安撫著旅客情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重新發車。
晚點接近一個小時的時候,池鉞收到了蔣序的短信。他安撫著蔣序,立刻起身出站。高鐵站門口男男女女舉著牌子問人要不要住宿用車,池鉞飛快掃了一圈,最後在一輛灰色的麵包車前停下來。
他敲敲車窗,開口問裡面的司機:“寧城走嗎?”
“不去,太遠了,沒有人走的。”
對方回絕了一句,想了想又開口,“可以幫你送到旁邊縣城,那裡有去寧城的大巴。走不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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