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和沈桂舟之前來一個樣。
往常沈桂舟送完了花,偶爾也會騎著小電驢跑到這條街來,去阿雅和大藤最喜歡的那家沙縣小吃裡頭,打包個兩份炸醬面回去,順帶給小劉捎上一份雲吞。
阿雅每次總是一臉欣喜地誇他:“謝謝我們沈二嘍,料事如神,怎麽知道我們還沒來得及點外賣。”
沈桂舟彎眉淺笑,暗地同大藤擊了掌,感謝大藤攔著阿雅點餐。
剛剛一瞬間,他眼眸瞟過熱鬧的小吃街,本來閑散靠在座椅上的身形倏地坐直。
中午了,恰好路過這條街,順便給他們帶份沙縣吧。
前方亮了綠燈,車子緩緩起步,載著他一溜煙往前。
窗上映著的那街仿佛就像抓不住的煙火般,在他跟前流逝。
沈桂舟手伸到半途,驀然回神。
今天不用帶。
往後也都不需要。
花店沒有人吃他帶回去的沙縣了。
沈桂舟的眼底從熱鬧轟轟的小吃街溜過,落寞地垂下了眼睫,有氣無力地靠回椅背,闔上雙眼。
“桂……沈先生,你還有什麽地方要去嗎?”司機習慣地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又顧及著三年不見,轉而改口,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
沈桂舟頭靠在窗邊,眼睛費力睜了條縫,疲憊不堪地搖了搖頭。
他還能去哪,阿雅和大藤都在醫院,小劉還在大學裡頭,王婉和他也沒半毛錢關系了。
他逃都沒地逃。
“不去花店看看有什麽東西要收拾的嗎?”司機提醒。
沈桂舟依舊闔著眼,半晌接收不到司機的話,頓了好一會兒,生鏽的發條才哢哢啦啦的重新運行起來。
也是,他好像在花店裡放了些日用品來著,既然他打算走了,那些得拿走,還有發財樹裡那塊小金片。
留著叫阿雅大藤和小劉回去,見著想起他來可不好。
沈桂舟扯起嘴角苦笑,抿緊成條線,沒一會便耷拉了下去。
會想起他的吧。
是不是想不起來更好些。
沈桂舟撐著車門扶手,疲倦地支起身子,重新拿起手機打字,“那我去一趟,謝謝。”
手機機械的聲音並不好聽,司機點了點頭,蹙眉擔憂著又瞟了沈桂舟一眼。
他現在比那機械聲音看起來還要麻木。
–
花店離小吃街沒多遠,開不出五公裡路就到了,過了那條街,這一片都是屬於居民區,比平常人多了些,但沒堵,一路開得暢通。
沈桂舟等車子停穩,朝司機點頭感謝,拉開車門往外探身,卻沒站穩,差點跌在地上,嚇得司機連忙下車繞半圈過來扶他。
沈桂舟一手扶著車門,弓腰捂著抽疼的左膝蓋,嘴唇咬得泛白。
“怎麽了,腿疼嗎?要不要重新回醫院看看。”司機順著他的背。
沈桂舟熬過陣痛,彎起眉梢搖頭,磨蹉著走向花店。
連司機都會問他一句有沒有事,張佑年眼睛瞟都不瞟一眼,只會咧著嘴哂笑,罵他活該。
沈桂舟苦笑,當初怎麽沒連著耳朵也一起摔聾了,那樣至少不用聽見張佑年這些戳心窩子的話。
走近花店,店門緊鎖著,沈桂舟從身上摸索出鑰匙來開了鎖。
還好出門前順手撒走了鑰匙,不過,饒是想得再多,沈桂舟也不會料到他會答應張佑年的要求,準備收拾著將自己重新搭進去。
讓阿雅知道了準得掐著他的耳朵咒罵好一陣吧。
想起阿雅的語氣,沈桂舟的嘴角不由得翹起微笑來,鑰匙“哢噠”一聲開了門,花店沒溜出一絲風聲,他落寞地收了笑。
門推了半,他余光忽的瞥到花店邊上,一個小石頭塊兒揚起了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他推門的手一頓,扭頭看了過去。
那哪是什麽淚眼汪汪的石塊,是那天來花店的小孩,正坐在他們門檻上哭呢。
風鈴叮鈴鈴,帶著門重新合上,沈桂舟卷著風湊到小孩跟前蹲下,摸出身上所剩無幾的紙巾來,輕柔地幫他拭去眼角的眼淚。
“怎麽了?”沈桂舟剛打下字,還沒來得及按下文字轉語音,小孩就撲了上來,埋在他的衣襟裡,嚎啕大哭。
衣服被小孩的淚水蹭濕了些,沈桂舟手忙腳亂地一下又一下拍著小孩的背,又抬手揉了揉小孩的頭髮絲,他發不出聲音,只能沉默著安慰小孩。
小孩哭得一抽一抽,攥著沈桂舟的衣服,找了個哭泣的空隙起身,“哥哥,你好燙啊,和、和小貝一樣嗚嗚嗚。”
似乎又想起什麽傷心事,小孩一句話越說越模糊,直至被大張著嗚咽的嘴巴徹底吞沒。
小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沈桂舟連忙拿紙幫他擦著,邊抽空打字,“哥哥沒事。”
“真的嗎?”
“怎麽啦,發生什麽事啦?”
“小貝生病了沒來幼兒園,”小孩壓下抽泣聲,“我也生病了,老師讓媽媽帶我回家,我就沒辦法去小貝家看小貝了。”
說著,小孩猛地吸了吸差點溜出來的鼻涕,抬手捂上他的額頭,“小貝昨天的額頭和哥哥你一樣燙,哥哥你也生病了嗎?”
小孩淚眼汪汪,聲音哽咽,“哥哥你會沒事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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