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平白給夏斯弋帶來了一些信心,然而鍾至說得輕巧,要真想顛覆鍾家根深蒂固的念頭,絕不是朝夕之功。
日頭漸沉,天色暗了下來,像一層朦朧的黑紗籠罩著天幕下稀疏的人影。
夏斯弋不想掃興,沒再袒說潛藏在心的憂慮。
迎著溫和的晚風,鍾至傾訴般地低語著:“其實,拿出這個辦法,我私心很重,我想離你更近些,這樣,即便你日後倦……”
“算了,不說這個。”鍾至吞下不愉快的假設,“走吧,帶你出去玩。”
腕間前拉的力道帶夏斯弋脫離原地,他有些意外:“啊?去哪兒?”
鍾至莞爾一笑:“拿一份遲到的禮物。”
時隔不到一星期,他們再次來到摩天輪附近的小吃街。
和上次來的時間差不多,小吃街的熱鬧才剛剛掀起一角。
四面八方湧來的香味勾起饞蟲,胃裡卻沒有容納美食的空間。
夏斯弋頗感遺憾地提出一個折中的建議:“要不我們先去周圍逛逛?現在確實是吃不下什麽了。”
鍾至應和著點頭,帶他繞過一行小吃攤,像是本就意不在此。
夜市的攤販們忙活地擺著攤,商品林林總總,匯聚起眼花繚亂的市集。
鍾至帶著他走到摩天輪的售票處,敲擊窗口:“您好,我想請問一下之前心動票的獎品沒有領取,現在可以補領嗎?”
說著,他指向門口的宣傳牌。
宣傳牌上寫著「尋找失落的第一對心動情侶」幾個大字,文案讀起來童話味很重,像極了拿著水晶鞋找尋“灰姑娘”,滿滿都是塑料味的噱頭。
售票員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反應了一會兒,留下一句“稍等”便鑽進了裡間的辦公室。
她帶回了一位穿著製服的中年女人,女人頗有領導派頭地推了推眼鏡,扶起桌面麥克風的軟杆:“這位遊客,請問你有什麽辦法證明你們就是我們在尋找的第一對心動情侶呢?”
鍾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略褶皺的票根,上面清晰地印著他們出票的時間:“票根上的編碼應該是可溯的。”
站在他們一旁等待上工的工作人員也認出了他們:“就是你們,我記得你當時還和我說設備壞了,等我確認了不是設備問題,你們倆就走了。”
延遲的喜悅感迎面而來,柔軟地裹住鍾至微揚的唇角:“抱歉,當時走得太快,謝謝你還記得我們。”
“你們長得這麽帥,又是活動以來的第一對,我想不記得都難。”
隔著窗,那位經理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斂起話頭,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解決了內部問題,她否定了鍾至的證據:“抱歉,這位遊客,您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您和您的伴侶是我們要找的情侶,請問您還有其他證據嗎?”
她的拒絕雖然不中聽,但對他和夏斯弋的稱呼卻意外悅耳。
“伴侶”這個稱呼在鍾至的心口晃了又晃,一時恍惚了思緒。
夏斯弋拉住鍾至的小臂,勸慰道:“算了,拿不到就拿不到,就當是沒緣分,為這點事生氣不值得。”
鍾至回過神,衝著夏斯弋寬慰笑道:“我沒有,別擔心。”
他看向那位領導:“那我們總可以參加其他活動吧?乘坐20次可以任意換一組娃娃的活動還有效嗎?”
似乎是沒想到他一點糾纏的意思都沒有,對方愣愣地應聲:“那倒是可以。”
鍾至立刻沉聲向坐在一旁的售票員道:“20張票,謝謝。”
售票員愣了一下,急忙坐在工位上數了20張票遞給鍾至,遞出時還小聲提醒了一句:“票根回收後,這些票就不能用了,建議先行使用哈。”
鍾至回以溫和的笑意:“感謝提醒。”
他轉身牽起夏斯弋的手,沿著後面的隊伍挨個分發起票來:“今天請大家坐摩天輪,檢票進入後麻煩諸位把票根留給我。”
平白省了一筆錢,眾人當然樂意,紛紛轉身進入檢票區。
獲取了足夠的票根,鍾至重新回到售票處,指著架子上最中間位置的一對結婚小熊:“就這組吧。”
那對小熊是原本為他們準備的禮物,顯眼的掛牌上也有類似“尋找”“等待”的字樣,顯然是和外面做配套宣傳用的。
經理見他們選了這組,再次拒絕:“這組不行,這組是留給那對‘命定情侶’的,你們還是選其他的吧?”
鍾至覺得這種睜眼說瞎話的語言模式相當好笑,順著她的無賴勁往下說:“剛才說是20張就能任選,前後不到十分鍾就變卦,算不算欺騙消費者?既然這樣,不如你給我退票吧?”
得了免費票“恩惠”的眾人還在排隊等候,聽見“退票”的字眼,紛紛幫襯著插起了嘴。
“就是啊,是不是玩不起?”
“人家買了這麽多票,你們拿去買多少娃娃不行?”
“我還想著以後攢著換呢,騙人的就算了,我也告訴別人別上這個當了。”
眾人駁雜的質疑紛至遝來,經理的臉色也由青變紫。
她怕事情鬧大,終於還是妥協了。
拿到禮品,鍾至揚手指向門口的宣傳牌:“虛假宣傳建議你到此為止,不然我這種閑工夫很多的人,大概率會給你帶來比剛才更難解決的麻煩。”
一個有錢、有時間又有耐心的硬茬,顯然是最不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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