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晝夜溫差大,白天像三伏天,太陽一落山,迅速降溫至寒冬臘月。
獵獵寒風從窗戶縫鑽進來,拍打在他的臉上,刺骨地疼。
剛洗完澡暖和的身子迅速冷了下來,那飄遠的不著邊的思緒也冷卻。
他合上窗,兀自笑了出聲。
真是好笑,失聯久了,逮著個模糊影子都以為是季景殊。
第2章
季景殊洗完澡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
站在房間門口的是提著兩份晚餐的蕭寧。
季景殊側過身,讓拎著晚餐堵在門口的蕭寧進了房間。
“哥。”蕭寧大剌剌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拿出一份外賣盒推到了自己的對面,“明天還要接著出去拍照嗎?”
季景殊放下擦頭髮的毛巾,半濕著頭髮坐在了蕭寧的對面,低下頭掰開一次性筷子。
“不了。”季景殊說,“你今晚訂明天的航班,回去了。”
“好嘞哥!”聽到“回去了”這三個字兒,蕭寧就差把喜悅寫在了臉上。
季景殊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一下午風吹日曬,蕭寧是真的餓極了,季景殊飯還沒吃到一半,對面的蕭寧已經合上空外賣盒,打開手機了。
“我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蕭寧的視線在手機屏幕上,“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有拉力賽這種東西,我對摩托車的認知還停留在九十年代的飛車黨搶劫上。”
季景殊慢條斯理地吃著飯,沒有回話。
“不過你這也太了解了吧,都看不出來沙子後面是什麽的情況下你都能看出來是拉力賽,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是摩托比賽的忠實粉絲。”蕭寧並不在意季景殊回不回他的話,一個人說得起勁,“不過確實還蠻有意思的,我得查一下今天這兒的這個比賽叫什麽,也算是一場人生的際遇了。”
季景殊抽了張紙擦了擦嘴,合上外賣盒,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旁若無人地刷牙。
薄荷的氣味充斥佔據著口腔,叫囂般張揚著自己的存在感。
“好多外國人啊,這比賽有國人嗎?”蕭寧坐在原位拿著手機自言自語,“咱們這賽車文化好像不太重,更別提是摩托車了。”
“誒還真有啊!”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瞪大眼睛開口道,“摩托組中來自TG車隊的辛然、池……”
“蕭寧。”季景殊嘴裡的牙膏泡泡還沒吐掉,聲音有些模糊,但也足以打斷蕭寧的碎碎念。
“怎麽了哥?”蕭寧放下手機,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向了季景殊的背影。
季景殊漱了一口水,低下頭吐出綿密的白色泡沫,語氣很淡:“我困了,你回自己房間吧。”
蕭寧眨了眨眼,“喔”了一聲站了起來,走出門之前還不忘把外賣盒扔進垃圾桶裡。
“晚安。”
季景殊點頭:“嗯。”
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前一秒還在說自己困了的人,這會兒拿過煙盒和火機走到了窗邊。
抿著煙擦開打火機的時候,季景殊想,牙白刷了。
寒風裹挾著灰白的煙霧拍打在他的臉上,冷空氣和著煙草味鑽入鼻腔,嗆得他忍不住直咳嗽,咳到眼角發紅。
指節夾下這根煙,季景殊撐在窗框上,邊咳邊覺得自己好笑。
一邊笑自己抽了這麽多年的煙還會被嗆著,一邊笑自己只是聽到這個車隊的名字就開始草木皆兵。
多好笑啊。
怕從他人口中聽到池逢時的名字,又怕這個車隊、這場比賽的選手中沒有池逢時的名字。
薛定諤的池逢時。
越想越覺得可笑,冷風灌進喉管。
笑得厲害,咳得厲害。
一根煙斷斷續續地抽完,季景殊關上窗,重新刷了個牙,躺在了床上。
閉上眼,窗外時不時的風聲和室內暖氣出風的聲音混雜著,像他手機裡收藏的某款助眠白噪音,但他卻真切地失眠了。
理智告訴他現在最好什麽都別想,努努力說不定能夠入睡。
但眼睛一閉上,腦子裡就不合時宜地出現白天看見的那雙藏在護目鏡下的眼。
季景殊歎了口氣,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起身又點了根煙。
來來回回折騰好幾趟,剩下的小半盒煙在這個夜晚燃盡,洗手池的水龍頭開了又關,牙刷了又刷。
身上染上的煙草味和口腔中的薄荷味混雜著,像冰薄荷爆珠。
季景殊不抽冰薄荷爆珠。
但他接過帶著冰薄荷爆珠味的吻。
“……見了鬼了。”季景殊有些無語地摸過煙盒打開,金色的錫箔紙下空空如也。
看起來是沒法兒睡覺了。
季景殊將煙盒扔進垃圾桶,打開相機包給機子換了個輕便的鏡頭後,披了件外套揣著手機,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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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手機在床頭櫃上高歌。
池逢時翻了個身,手指在床頭櫃上摸索,閉著眼睛關了鬧鍾。
半分鍾後,他從被窩裡爬了起來。
剛洗完臉,還沒來得及擦乾臉上的水珠,房門就被敲響了。
陳淼拿著手機倚著門框看他:“你昨晚幾點睡的啊?我昨天挺晚下樓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你房間還沒關燈。”
“不記得了。”池逢時聳了聳肩,“反正睡了。”
陳淼看著他,一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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