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倆安靜地坐著,仿佛回到十幾年前的某一日。
等秦勖要走的時候,老爺子才提醒道:“晏雪也快十八了,老住在你房間裡,怎麽像話?”
秦勖眼皮子一挑,似乎十年來頭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麽個事情一般。
緊接著下一句,老爺子問:“讓老周給你送過去那些女孩子的資料,你真是一個也看不中?”
秦勖拽開門的力度都比往日更重:“您關心秦冕就可以。我的事,我心裡有數。”
最後門縫裡透出老爺子一聲蒼老的歎息,和一句淡淡的話。“阿勖,你也二十六了。”
站在走廊裡的,秦勖總有一種很荒唐的感覺。
父母車禍意外死去的那一年到今天,真就是彈指一揮間。
“二十六……”
秦勖的唇齒間冷冷地反覆咀嚼了幾遍,忽而轉頭看向門外一直守著的周管家,“周叔,我爸媽活著,今年該幾歲了?”
周管家哪裡敢答,隻道:“大少爺,以前的事情別多想了。”
秦勖“呵”地發出一聲冷笑,冷灰的眼眸從他臉上轉到書房門,似乎是隔著房門看向老爺子。“是啊,以前的事情想得少,才活得久。”
周管家聽得頭皮發麻。
秦勖轉身離開。
一路神色無悲無喜,眸色沉沉,經過的阿姨見了都低頭站著,等他先走遠才忙手裡的事情。
房間。
晏雪離開得著急,衣帽間也是敞開著。
秦勖走過去時,小貓的襯衣和長褲凌亂地被堆在地毯上。
他彎腰撿起來抖了抖,披在沙發背上,等明日阿姨們取去清洗。
踏出衣帽間。
秦勖孤零零地站著,環顧整個臥室,眸光淡漠而失神。
他本應該去處理那一堆堆的文件,然而腳步一轉,偏偏走向了小貓的書房。
小貓平時不愛讓阿姨們進來收拾,說要等學習太累的時候,自己收拾房間算是解壓。
所以房間裡只有小貓的痕跡,處處都顯出他的喜好。
靠窗位置是他雕刻的區域,有一把不經常坐的藍色藝術凳,意大利著名裝置藝術家的出色作品。
是秦勖聽他在翻拍賣畫冊時說特別喜歡的,他就讓人拍回來了。
他還記得買回來的時候,小家夥繞著椅子走來走去,不舍得坐上去試試,滿口這個主義那個主義的誇。
秦勖見他高興也跟著高興,於是就有了其他東西,小到一根拿過設計獎的鋼筆,大到一副價值千金的油畫。
他這些年賺的錢,好像在小貓看到禮物露出微笑的瞬間,才有了實際的意義。
此刻,秦勖拉開小貓書桌邊的椅子,卸下所有力氣,承載太多責任壓力的雙肩得以少許放松。
他修長的手臂搭在桌沿,指尖輕輕地撥弄小貓雕刻的,他的手掌。
他的小貓怎麽還不回家,是不記得家裡哥哥在等著嗎?
一看時間,才九點。
說是十點回家。
秦勖自不可能現在去催,否則就真的落了“控制欲過強”的口實。
頃刻間,他有種秦家大宅再也待不下去的感覺,踏出書房,聯系陳琛。
“喝酒的地點發我。”
陳琛正喝了兩杯到興頭:“秦總,不陪你弟弟做作業了?”
秦勖輕聲合上小貓的書房門:“別說廢話,我過來喝一杯。”
順便去接小貓回家。
陳琛爽快地說了個地點:“不久前新開的夜店,快來吧,秦總你再不出來溜達溜達,就要跟你家老爺子成一個年代的老古董了。”
秦勖經過床,瞥了眼小貓的卡通熊貓枕頭:“這麽多新開的地方?”
“什麽?”陳琛沒聽清。
“沒事,十五分鍾到。”秦勖掛斷電話,出門時,有些不放心,發了條消息出去。
【小貓,是十點鍾回家?】
小貓:【嗯嗯】
秦勖:【晚上跟同學玩什麽了?】
一張照片發過來,透亮的空間裡,白色的大理石桌子,滿桌零食果盤。
秦勖認出來邊角還有同學的身影,有人穿著學校的製服沒換,按照吃的,可能得去了半個班的人。
他放心下來,讓司機開車。
第19章
奢華的酒廊包廂裡非常嘈雜。
在學校裡憋了一周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們終於有個地方可以發泄情緒, 在繽紛雜亂的彩色燈光裡,又扭又蹦又跳。
包廂的角落,晏雪安靜地坐著, 斑斕的燈光閃過他的精致漂亮的眉宇,美麗而神秘, 有一種獨特的浪漫旖旎色彩。
與穿著製服的同學不同,他穿著的柔軟毛衣, 顯得他分外放松慵懶,像是一隻黑色的貓兒懶洋洋地躲清淨。
旁邊還套著製服的同學邵柏延湊過去,將飲料瓶遞給他:“晏雪,你想喝酒嗎?”
晏雪在同一所學校從小學部念到高中部, 一部分同學都會在不同年段時陸陸續續地出國, 能到如今還在同班上課的同學,不算多,但關系都不錯。
邵柏延就是其中之一,也是這家紙醉金迷的會所的少東家。
他父母從事休閑娛樂行業, 涉足相當大體量的夜店酒吧,新開的這家“繁花”做的是有錢人的生意。
邵柏延一屁股坐在晏雪身邊。
他隻比晏雪大幾個月,平時愛打籃球愛運動,渾身都冒著十七八歲少年人特有的蓬勃荷爾蒙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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