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聆喃喃道:“好久沒看過煙花了。”
“有一次我加訓完,已經是晚上很晚了。”盛如珩說,“外面下著暴雨,隊友們早就回去了,我就在游泳館外面等車。”
“雨水劈裡啪啦地砸在地上,映著月光和路燈光,好像一場煙花。”
“比今晚的煙花,還好看嗎?”裴聆的嗓音清潤低緩,和海風一樣溫溫柔柔地吹過來。
盛如珩的視線落在裴聆身上,他在看煙花,臉頰薄紅,被酒意浸染的眼眸映著燦爛的煙花,明亮如星。
“今晚的煙花更好看。”
煙花好看,人更好看。
他就那麽看著裴聆,胸口憑空生出了一股衝動來。
以往也有過。
每當心裡湧起想要告白的衝動時,他的理智就會把那些炙熱的情愫凍成雪花,一朵疊一朵地落在心房上,厚厚地蓋了一層,把他的心緊緊地包裹起來。如今積雪壓重,只要一點風吹,就能驚起一場雪崩。
“裴聆,我……”
“我10月底,要去B市。”裴聆倏然開口。
他的手指蜷縮了起來,當時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很是遲疑,但此刻他又莫名生出了許多勇氣。
或許是因為這個夜晚,有一群朋友在熱熱鬧鬧地陪著他,他不是一個人。
“去B市?”
這個消息有些突然,盛如珩愣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一種難言的擔憂和失落在心裡蔓延:“去多久?”
“28和29號,去兩天。”裴聆說,“有導演邀請我去錄一個綜藝節目,新綜藝,叫《聽見你的聲音》,藍章也去。”
盛如珩稍稍放下心來:“這個節目要錄很多期嗎,還是隻錄製一期?”
“要錄製很多期。”裴聆說,“每一期錄製的人都不一樣。”
他回憶了一下導演跟他說的綜藝規則,慢慢道:“每一期的觀眾會從嘉賓裡票選出‘心動之聲’,最後一期的錄製,就是所有的‘心動之聲’回歸。”
他們要準備一段自己的配音展示,然後要挑戰為經典影視和電影片段配音,最後所有人合作為影視劇作品配音。這種台前競賽的形式是裴聆以前從未經歷過,所以他接到邀請的時候,十分遲疑。
可是他的老師給他打了電話,藍章給他打了電話,他的其他朋友,也給他發了信息。
大家都覺得,他應該去。
那他便去。
裴聆笑了笑:“我應該隻用錄一期。”
就當是和闊別重逢的粉絲們,見個面。
盛如珩看著他,這一瞬間,他像是又看到了少年時期的裴聆。
少年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神采,頭髮被微風吹動,像是一面自由飄揚的旗幟。
他心念一動:“要我陪你去嗎?”
“我可以自己去。”裴聆看向海上的一輪圓月,心緒開闊,便覺得過往壓在心頭上的種種,都是畫地為牢自我束縛。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釋然。
“那是我最擅長的。”
盛如珩一寸寸地把他從泥潭中拉了出來,一步步地拉著他往前走。
帶他去看醫生,帶他認識朋友,陪他吃飯、聊天、散步……盛如珩給他的理解、尊重和接納,給足了他繼續前行的勇氣。
他應該一往無前。
盛如珩笑著伸出手,是擊掌的手勢。
“那就祝你,旗開得勝。”
裴聆與他擊掌,掌心碰到一起,被握住。
盛如珩把他拉入懷中。
他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輕顫,心更是不受控地劇烈跳動著,需要竭力控制,才能叫它冷靜一些。
“等你回來。”盛如珩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再為你慶祝。”
裴聆笑了起來,是那種輕松的、明朗的笑。
“好。”
他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你剛才想說什麽?”
想說什麽呢。
盛如珩的眸光微暗。
夜深了,海風更涼了,海浪在萬籟俱寂的夜裡,有節奏的“嘩——嘩——”響起,卷起千堆碎雪,又毫不眷戀地退去。
裴聆好像這海浪。
把他的一顆心高高卷起,推上沙灘,就留他孤零零地被月亮曬著。
盛如珩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說:“中秋節快樂。”
……
夜色沉沉,大家都進到了各自的帳篷裡。
天幕下的桌椅還沒收,飲料和酒水也還擺在那裡。盛如珩沒有睡意,開了罐酒,拿著相機看錄的視頻。
視頻裡的大家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都笑得很開心。
裴聆也笑得很開心。
驀地,盛如珩注意到了玩遊戲時裴聆看向他的神情。
在周逾白說“我在高中時,沒有暗戀過別人”的時候,裴聆偏頭看向他,神色怔愣。
只有他在喝酒,而裴聆就那麽看著他,然後垂下了眼。
盛如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覺得裴聆似乎在難過。
“在看什麽?”周逾白從帳篷裡出來,在他身邊坐下。
盛如珩抬眼朝他看去:“錄的視頻。”
他又往周逾白的帳篷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問:“怎麽沒去睡覺?”
“你不也沒去睡覺。”周逾白笑了笑,也拿了一罐酒打開,碰了碰他的酒杯,“怎麽,和裴聆睡一個帳篷,怕自己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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