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清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蘇墨然。”
謝彥辰愕然。
蘇墨然。
蘇世清的父親。國央美術院前院長,知名藝術家,也是一個瘋子,一個殺人犯。
“彥辰,我感覺要失去自我了。我分不清虛與實,不知道我是沉睡還是蘇醒。”
謝彥辰輕輕摟住他:“世清,你只是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彥辰,我是不是在夢裡?”
“不是。我就在你身邊。”
“可是,我記得,不久之前,你讓我滾。”
“對不起,那是我昏了頭,是我有病,是我的錯。”
“你說你要和我結束,你說你不愛我。”
“那些都是騙你的,我在說氣話呢。我很愛你,世清,我隻愛你。”
蘇世清看著謝彥辰,撫摸他的側顏,笑意明媚溫和:“彥辰,我在巴黎的時候,常常夢見你。夢中的時候,和現在的場景一樣。我們終於解開了一切誤會,一切言不由衷。互相坦誠,互相傾訴思念和渴望。每次醒來,我都會失落很久。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謝彥辰喉頭酸澀,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自己被辜負。
從來不曾料想,蘇世清承受的,是更加巨大的痛苦折磨。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彼此的消磨。
更何況,重逢以來,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像是一次次撕開傷口,在血淋淋處澆上新的煎熬。
蘇世清說:
“彥辰,我真的已經很累了,我有些支持不住了。”
“我從昔日的境地來到這裡,已經走過太遠。”
“我不後悔遇見你,也不後悔與你相愛。”
“我後悔的是,遇見你太晚,以至於蹉跎了那些時光,度過了一段不光彩的風流,和其它無關緊要的人浪費了太多時間,為彼此的誤會埋下伏筆。”
“我後悔的是,遇見你太早,以至於成為你生活的阻礙,成為你父母不願意承認的汙點,成為你事業和人生坦途上的異端。”
“我不怪你,彥辰。無論你對我有過怎樣的偏見,我在你面前有過怎樣的屈辱,我都毫不在乎,我理解你。”
“只是,如同飛蛾撲火,如同油燈燃耗,終有寂滅。”蘇世清看著他,一行清淚湧出:“我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
第73章 量體嫁衣
謝彥辰抱著他,溫柔地親吻他。
從工作室到臥室,傾訴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話與渴望的熱切思念話語。
就好似要將曾經的遺憾全部補足,將往日的錯過盡數填滿。
直到黎明破曉,兩人才相擁著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下午。
謝彥辰睜開眼,身邊空落落的,登時有些心亂,推開臥室的門,往工作室看了看,不在。
而後來到二樓走廊,客廳裡也沒有。
拉開窗簾,謝彥辰來到陽台,看見蘇世清穿著泳衣,正從泳池裡上來。
陽光照在他銀灰的發上,耳釘閃耀著深藍的光澤。
蘇世清笑顏朗朗,精神奕奕,一邊喝著汽水,一邊朝他大喊:“謝彥辰!你會游泳嗎?下來比試幾圈?”
謝彥辰心底莫名失落。
他很清楚,現在的蘇世清,不是昨晚的蘇世清。
他的愛人又消失了。
不見了。
一種強烈的悲愴感,使他幾乎是喪失理智。
謝彥辰看著樓下的蘇世清,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蘇世清擦乾身體,拎著汽水,從院子裡跑回樓上,對謝彥辰說:“喂,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幹什麽?我不就是遊了個泳嗎?你怎麽感覺生離死別的。不對,我知道了,你在透過我看別人吧?是不是在想另一個蘇世清?”
謝彥辰沒有答話,默默為他披上了浴巾:“別感冒了。”
“謝彥辰!你是擔心我感冒,還是擔心他?”
謝彥辰反倒愣住了:“世清?”
蘇世清猛地將浴巾扯開,丟在地上:“我不是那個蘇世清!你是不是希望他回來,不希望看見我?我不需要你的這種虛假的關心!”
“別任性。”謝彥辰又將自己的外套給他裹上:“無論如何,都要保重身體。”
“哦!原來你在暗示這個。”蘇世清笑意輕佻:“昨天是不是玩的很開心?我指的是,在森林公園。我總算知道,那家夥為什麽有了你就不再想別人了,不得不說,真的非常刺激!今晚還要不要繼續,嗯?”
謝彥辰拒絕道:“昨天的事情,對不起,是我沒有控住住...”
“你能控制嗎?”蘇世清挑釁道:“你能拒絕嗎?謝彥辰。”
謝彥辰深深呼吸,沒有言語。
“只是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這張臉,你就能硬吧?”
謝彥辰不再回復,轉身進入工作室。
蘇世清跟著他走進去:“其實我和他沒有區別,都是蘇世清,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
“你和他一樣?”謝彥辰來到蘇世清的工作台,看著昨晚那副剛剛完成的水墨設計作品,問他說:“你能設計出這樣的作品?”
蘇世清看了一眼:“這不就是我畫的嗎?為什麽不能?”
“那你說說,這幅作品的寓意。”
蘇世清斜倚在桌旁,用那副玩世不恭的嗓音,條理清晰地分析道:“作為和國央美術院合作設計的作品,又是為國央銀行紀念幣量身打造,自然需要深邃厚重的哲學內涵。這幅作品取材自《逍遙遊》,我最喜歡的古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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