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四天沒有雙排了。
任小航正在給觀眾老爺們直播最近流行的恐怖遊戲,操縱鼠標前後亂竄,閃躲女鬼的攻擊,隨口一問:“隊長,你來做什麽?”
顧司宴拉開電競椅:“直播。”
“哦——”任小航深感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幾秒鍾後,他才反應過來,“什麽??直播???”
顧司宴,主動,來直播?
任小航一時間不知道是顧司宴瘋了,還是自己瘋了,手一哆嗦,屏幕暗了下去,閃爍著一行血淋淋的大字——GAME OVER。
他憂心忡忡道:“隊長,你家是破產了嗎?還是邵經理捏住了你的把柄,逼你賣 身?”
“破產?希望吧。”顧司宴開了一把巔峰賽,卻覺得興味索然,“你這麽早回來幹嘛?”
任小航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古怪的嫌棄,實話實說道:“我奶奶看不慣我在家躺平,趕我出來打工。嘿嘿,假期流量大嘛,賺錢的好時候。”
顧司宴想,確實。
怎麽有些主播就不急著回來賺錢呢。
他現在每天卷巔峰賽的時間有限,已經掉到了榜九。顧司宴心一冷,手更狠,殺得峽谷哀鴻遍野。
還差十幾分就能奪回榜一,他卻說了句“今天到這裡”,草草下播。
他切小號點進路橙的直播間,盯著漆黑的主屏幕和那行萬年不變的“主播不在家”,覺得自己像個偷窺癖的病人。
任小航第N次被女鬼爆頭,抱著顯示器嚶嚶痛哭。身旁的顧司宴“啪”地摔了下手機,嚇得他一哆嗦:“巔巔巔峰賽打完了?”
顧司宴冷道:“不打了。”
任小航:“?”
是不是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太對,他的隊長,頂著手傷也要衝榜一的隊長,拋棄了白月光巔峰賽。
任小航在腦瓜裡檢索了一下十九年以來的人生經驗,福至心靈地問了一句:“隊長,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顧司宴離開的腳步一頓,丟過來一個殺人的眼神。
他攥在掌心的手機屏幕還亮著,路橙剛發布了一條留言:【今天不雙排,晚上回來直播!!!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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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哥哥姐姐媽媽們晚上好!”
路橙調整好攝像頭的角度,向瘋狂湧入的彈幕們道歉,“別罵了別罵了,我也沒想到搬家能搬四天,又不是故意鴿你們!”
【哼~ 你再晚回來一分鍾,我就移情別戀了!】
【老公呢?回娘家不把老公帶回來?】
【兒子,你是不是又為了省錢,自己打掃房子了?】
路橙心虛地撓撓頭:“小念姐姐,你可真是我的鐵粉。”
他為了省幾百塊錢搬家費,笨手笨腳地自己打包行李,搬進新公寓後又得一件件拆箱、清理。
季玫本來說好過來幫他,可國慶假期工作室的單子實在太多,老板本人都下場接陪玩了,當然不可能再騰出手來乾家務。
路橙隻好自己擺爛式打掃,整理一個小時歇三個小時,打碎五個碗、三個碟子和一個花瓶後,才發現時間已過去四天。一算鴿直播損失的錢,根本得不償失。
“我老公?”路橙嘟囔道,“今天太累了,沒法滿足老公,先來滿足你們。”
“而且現在是晚上,老公去陪他的正宮巔峰賽了,我一個弱小可憐無助的瑤妃,怎麽敢去爭寵?”
【宴神根本不在線!下午播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那一會兒,足夠讓巔峰賽悲傷逆流成河……】
【我看了回放,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
不但顧司宴應付直播,路橙也有點心不在焉,隨手開了幾把排位,每贏一局就瞥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
【怎麽回事?幾天不雙排,兩個人都丟魂了。】
【鹿寶這樣子,像極了準備下課去約會的小情侶。】
路橙結束對局,正好還差兩分鍾到八點,他眯眼笑道:“你猜對了姐姐,我今天晚上就是要去約會。”
一石激起千層浪,彈幕瞬間奔騰過無數震驚的問號,還有頭上泛綠光的CP粉拚命艾特[KG. SiYan]。
路橙沒管這些,一到八點準時下播,切成[鹿鹿子]的帳號。和往常一樣,[練習003]已經在線等他了。
[鹿鹿子]:對不起哥哥,我遲到了。QAQ
[鹿鹿子]:我搬家搬了整整四天,我是小廢物。
顧司宴眸色微冷,抿緊薄唇,強行把懟人的話咽了回去:“沒關系,別累著自己。”
“下次最好提前告訴我,我怕你又消失了。”
路橙來不及琢磨這個“又”字裡的深意,笑著打字:“怎麽會呢,哥哥,我們是好朋友。”
[練習003]:今天不直播了?
[練習003]:和那個顧司宴。
“累死了,沒有心情應付他。”路橙答,“我今晚是專門來找哥哥的。”
顧司宴正想催他去睡覺,忽然收到一個組隊邀請。進了房間,少年清澈如水的嗓音在耳機裡倏地炸開:“哥哥,生日快樂!”
顧司宴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10月2日,他的生日。
連他自己都忘了。
因為這天是所有人的假期,大家各有各的去處,只有他獨自待在空蕩蕩的家裡,騙自己這個日期與一年中其他364天並無差別。
畢竟一個人的出生,並不一定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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