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步之遙,無法拉開他與路鴻程的距離,往昔的噩夢撲面而來,重重疊疊的陰影幾乎將他淹沒。
碎了一地的酒瓶碴子,砸壞的家具,晝夜不停的麻將聲,還有門外催債的叫罵。
路橙又一連退了好幾步,後背抵上玄關處的鞋櫃,失控地喊道:“你來幹什麽!?”
“爸爸看到了你的奶茶廣告,知道你在KG,就過來瞧瞧你。”路鴻程覥著臉說,“你現在成名了,就嫌爸爸老爸爸窮?”
他舌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語氣裡暗含要寫:“你要是不願認爸爸,爸爸沒地方可去,只能找別人訴訴苦,等你回心轉意。”
路橙冷笑:“玩輿論?你們有沒有點新花樣?”
“什麽魚論貓論?”路鴻程一頭霧水,一隻柔弱無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楚瓊林眼尾發紅,不住地咳嗽道:“路先生,我是這裡的教練,有什麽問題可以找我。”
他說話時還帶著哭腔,卻柔聲安慰路橙:“別怕,小路。教練是成年人,有義務保護小朋友。”
路橙繃緊的神經被輕輕撥弄了一下。
“教練?”路鴻程聽不懂這個詞,搓著手問,“你是小橙的老板嗎?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你一定很有錢。”
“我不是……”楚瓊林眼神有些恍惚,他撫住自己的額頭,感受到低微的熱度。
以往談判撕逼的業務,全都交給邵經理負責。今晚嘴強王者不在場,他必須想辦法穩住路鴻程。
小組賽在即,不能讓這種渣滓擾亂路橙的心態。
“小航哥哥,你扶教練上樓休息吧。”路橙突然開口說,“我也是成年人,我的問題我自己解決。”
“要不要召喚隊長?”任小航悄悄問道,“這種老登,隊長絕對一拳打五個。”
路橙眼前浮現那道地板上的淚痕,和顧司宴上樓的背影,低頭嘀咕說:“不用。跟他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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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鴻程來回搓著客廳沙發的扶手,嘖嘖稱讚:“臥槽,真皮的吧?一套估計要好幾百萬。”
“兒子,你現在是真發達了。誰能想到啊,讀書讀不進,打工不願打,小廢物一個,玩遊戲居然玩出花了。世道是真不公平。”
路橙懶得理會他的歪理,挑了個茶幾斜對角的座位,與他保持最遠距離:“不要叫我兒子,真惡心。”
“隨便你怎麽說,我都是你爸,沒有我就沒有你。”路鴻程指著面前的骨瓷茶具,“親爸來看你,熱茶都不上一杯?”
路橙都被氣笑了:“馬桶裡有水,你喝不喝?”
他慶幸習得了一點顧司宴的真傳,路鴻程被懟得一哽,嘴裡念念有詞:“小赤佬,遲早收拾你。”
路橙不耐煩地問:“多少錢,你才肯滾出去?”
“闊了啊,張口就提鈔票。”路鴻程索性也不裝了,要價說,“你給我打兩千四百萬,我就回翡島。”
路橙懷疑自己聽錯了:“多少???”
路鴻程重複了一遍:“兩千四百萬,一毛錢不能少。”
路橙咬著牙說:“路鴻程,你跟我媽離婚後,給我打過三個月撫養費,一共兩千四百塊。”
“對啊,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嘛。”路鴻程比他想象得更不要臉,“當年兩千四百塊是爸爸身上所有的錢,現在兩千四百萬,對你來說也就毛毛雨。”
“行啊。”路橙笑道,“我現在一個月兩萬工資,一年二十四萬,一百年後我就燒給你。”
“不孝子孫!”路鴻程怒道。
路橙也提高音量:“怎麽,你還想打我?”
路鴻程的手抬起複落下,想起這裡是KG的地盤,面前又是他心愛的ATM,隨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爸爸的錯,習慣了。我也懂你的困難,也不是非得一次性給。”
路橙:“分期付款給你玩兒明白了?”
“你這孩子怎麽死強。”路鴻程說,“你們那個隊長不是很有錢嘛,還對你有點意思?富二代枕邊風一吹,套個幾千萬不就一個晚上的事。”
路橙先前還在冷嘲熱諷,這回卻動了真怒:“老傻叉,你少打他的主意!”
少年霍地站起身,胸膛急促地起伏,眼底盡是刻骨的恨意。
路鴻程是個外油內軟的慫包,見硬的來不動,熟練地打起感情牌:“爸爸也不容易,這些年生意不景氣,開倒了好幾家公司,一直被那些人追債。”
他挽下軍大衣油黑的袖口,左手的小拇指比尋常人短一些,似乎是被利器斬去了一截指骨。
路鴻程聲淚俱下:“非得爸爸死在你面前,你才肯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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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g]:隊長,小路危危危!
[Hang]:他那個傻叉渣爹找上門了!老登還欺負楚教練!
[Hang]:別鬧別扭了xql,戰時一致對外!
[Hang]:顧司宴,你老婆要沒了!!!
任小航鬥膽發完最後一句警告,顧司宴還是沒回復半個字。
任小航從二樓的回廊探出腦袋,關注客廳裡的動靜,偶爾能聽到幾句罵聲,暫時沒有發展到武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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